第56章 天鳳六年-《新書第五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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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新歷,到了十二月,便已是天鳳六年(公元19年),前幾日覆壓常安的大雪遲遲沒化,就像這場政治傾軋的余波尾聲,久久未平。
第五倫好歹驚險避過暴雷,雖然,以陳崇的本事,若鐵了心要拿他,光靠一幅讓梨帛畫都能隨便定罪。
但既然國師劉歆出了手,五威司命只能暫且作罷。加上近幾日來,在賣炭郎們的宣揚下,滿常安都知道第五倫曾跟王宗翻臉爭執,不歡而散,輿論反轉,常安人皆贊第五倫善知人,罪名不那么好編織了。
臘月初三,隨著該抓的人基本落網,街上的五威司命吏卒漸漸消失。第五倫這才跟著揚雄前往尚冠里國師府道謝,但劉歆卻只讓第五倫等在外廳,獨令揚雄入內。
“王宗死了。”
劉歆倒沒有再故意折辱老熟人,用一個消息作為談話的開端:“一盞鴆酒,自殺于宮中。”
揚雄聽后心有戚戚:“他畢竟是陛下的親孫兒啊。”
劉歆卻笑而不言,兩個親兒都手刃了,何況是隔了一輩的孫子?這么多年了,還不明白陛下有多狠么。
揚雄看向老友,好奇道:“敢問國師,王宗究竟犯了何罪?”
劉歆一條條數著來:“王宗身為皇孫,爵為上公,知呂寬等叛逆族類,而與交通往來。”
“又刻銅印三,文意甚害。”
“自畫天子冠冕,不知厭足,窺欲非望。”
揚雄搖頭:“我的意思是,真正讓陛下查辦王宗的緣由是什么?”
劉歆側目看著揚雄:“一向自命清高的揚子云,也開始關注皇室秘聞,朝堂政事了?”
揚雄撐著拐杖:“畢竟吾等都活在常安,更何況,此事還差點牽連吾徒。”
劉歆也不瞞他:“起因不過是王宗入壽成室給陛下賀喜時,不知是喝醉了還是糊涂了,竟想要為民請命。他上言稱荊州人之所以為盜賊,多是因為六筦之禁,應當以撫為主,不宜重兵困剿。”
揚雄低聲嘀咕:“功崇公說得在理啊。”
劉歆道:“荊州牧費興也如此上書,就被免官了。而王宗還請求以皇孫上公身份出鎮前隊,主持荊州招撫之事,讓盜賊歸于田里,假貸犁牛種食,減免其租賦,或可安定南方,替陛下分憂。”
“但陛下非但不樂,反而慍怒異常,認為王宗暗藏大志,欲收買人心另立爐灶。加上陳崇早就告發過,王宗與叛逆呂氏往來,這才有了搜府之舉。”
五威司命也是厲害,一查之下竟真的坐實了罪名。
“陛下有言,《春秋》之義,‘君親毋將,將而誅焉。’王宗迷惑失道,自取此事,嗚呼哀哉!于是賜死于掖庭。”
“然后又改了王宗的單名,讓其恢復少時的二名‘王會宗’。”
“又從功崇公貶為伯,謚號‘繆’。”
名與實爽曰繆,王莽這是全然否定了王宗這些年被賦予的“圣孫”形象啊。
牽涉的不止是功崇公府的吏卒,王宗的姐姐王妨、姐夫衛將軍奉新公王興,都被勒令自盡。
聽說王興死前還哭泣說:“今日欲為一守門卒而不得。”
功崇公連襟,右司命孔仁也不能幸免,他妻子被賜死,倒是孔仁本人免冠謝罪,只被王莽申飭了一番,賜下新的官帽,不讓御史彈劾孔仁。
總之死的死,抓的抓,昨日顯赫權貴,如今階下囚徒。功崇公一系勢力橫掃殆盡,與他暗暗競爭的太子王臨恐成最大贏家。
但作為太子的岳父,劉歆臉上卻并無半分喜色。
揚雄知道,老朋友又內懼了,心里帶了點規勸的想法,遂感慨道:“這就是當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啊。”
“又來了。”劉歆卻最恨揚雄這般作態,冷笑道:“揚子云,像你一般終日膽怯怕事,不升于青云,甘心于當涂就能避禍?若如此,為何腿卻斷了?何以汝弟子第五倫還會被牽涉兩次,全靠我才能活命?”
劉歆懟得揚雄說不出話,又嘆息道:“揚子云,你我自前漢成帝以來同為黃門郎,往來數十年,可知我二人共通之處?”
揚雄垂首:“我與國師都曾醉心于學問,想要重振六藝之道。”
“不。”
劉歆指著揚雄:“你我的志向,都是成為‘孔子’!”
……
劉歆對揚雄太了解了,這蜀兒因為有口吃之疾,所以素來緘默而喜好深湛之思。
又因前朝政治黑暗,揚雄不善于獻媚迎合,歷成、哀、平三朝,三世不徙官,自個也不求進取。
王莽執政后,揚雄才轉為大夫,當是時,上符命、獻圖讖以求封賞拜爵者比比皆是。揚雄也寫了一篇《劇秦美新》,外加在王政君崩時上《新室文母誄(lěi)》作為祭詞,此外還真沒太過諂媚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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