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一瞬，她如同置身于浩瀚宇宙，蒼茫、遼遠(yuǎn)、空寂，俯仰之際，不知來處，亦不見去所。

    一粒微塵而已。

    “我嚇著你了么？”吳太妃端詳著陳瀅的面色，輕聲問道。語聲中，多少含了一分關(guān)切。

    一剎時(shí)，眼前場(chǎng)景忽變，彎月當(dāng)空、煙柳芳草，足底是堅(jiān)實(shí)的大地，承載著、托舉著，讓陳瀅自輕微的失重感中回過神。

    她斂住視線，側(cè)首向吳太妃投去一瞥。

    極淡的一縷眼風(fēng)，不見情緒，一如她平素的模樣。

    吳太妃見狀，低低一嘆：“唉，這卻是我的不是，這人年紀(jì)一大，說話就有些顛倒，不怪你如此，我自己也覺得面目可憎。”

    口中說著致歉之語，然她看向陳瀅的眸光卻極深，似在試探、又似篤定：“我就是覺著有點(diǎn)兒奇怪罷了。那什么女校啊、女醫(yī)館啊、庇護(hù)所啊，還有你的那些課本兒，我活了這么久，真是頭一次見。”

    陳瀅向前踱了兩步，面上神情淡極近無：“只是突發(fā)奇想罷了，我做這些的目的，也不過是想為這世上受苦受難的女子們，尋一條活路。而娘娘問的那兩個(gè)問題，請(qǐng)恕我愚笨，我沒聽明白。”

    “哦……是么？”吳太妃喃喃地道，轉(zhuǎn)開眸子，面上有著一閃而逝的失落。

    陳瀅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diǎn)。

    于是，心底再生異樣。

    而隨后，吳太妃便又擎出笑來，揮了揮袖，好似揮去心底的某些念頭：“好罷，還是我過于窮根究底了，倒真成了那碎嘴的老太婆，你們年輕人自是不喜的。”

    “我并沒有。”陳瀅溫和地道。

    吳太妃輕笑，自袖中抽出一方鑲銀邊兒的錦帕來，掩了半面道：“你這孩子，慣會(huì)說話哄人，我可不信。”

    這一刻，她又是方才那灑然從容的模樣，再無丁點(diǎn)失落，只笑問：“雖則你不愿說，我卻還是想與你多聊兩句，卻不知你可愿聽？”

    陳瀅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自然很愿意傾聽。”

    “那就好。”吳太妃瞇著眼笑，指尖摩挲錦帕上的銀邊兒，輕聲地道：“這話憋在我心里好些年了，如今見了你，倒覺得一見如故，好像認(rèn)識(shí)你很久了似的。”

    陳瀅默然無語，吳太妃似也不需她作答，彎眸問她：“好孩子，你且猜一猜，我在這大楚活了多少年了？”

    陳瀅一怔。

    元嘉帝祭文中說得明白，吳太妃“享年”四十八歲，亦即是說，她在大楚生活的年頭，也就這么多。

    可是，她此刻卻把這件舉世皆知之事，當(dāng)作問題提了出來，那便表明，答案絕非“四十八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