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人間浮白綾-《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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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仲回返紹烏鏢局后,接連飲酒三日,將原本已然是無精打采的秋湖劍神意再度激起怒意來,風斬秋草似的將腹中雜亂經脈斬了又斬,似乎仍舊有些不解恨,繞是休憩行氣的時辰,也要來攪上一攪,其中更是有幾回,險些令行氣之中的云仲內氣游走錯亂,竄到靈臺中去。
行氣最為忌諱內氣亂行,倘若生出差錯,誤走到四肢百骸,起碼要落得一個經絡腫脹痛癢,更為重些,便要吃著走火入魔的苦果,極為難熬不說,折損修為亦是難免,更不消說游走入靈臺之中,惡果更甚。
可即使如此,云仲也是無可奈何,這秋湖神意仿佛在丹田之中生根似的,雖邁入二境可調遣內氣,但憑他自個兒的那點淺疏內氣,斷不可能將秋湖劍神意從丹田中驅趕出去,只得忍氣吞聲,時常偷著罵兩句解恨,巴不得吞上幾十斤酒水,一股腦把這天殺的劍神意沖將出來。
但終歸是只能略微想想,吞上幾十斤酒水,休說能把這劍神意沖出腹外,八成反是秋湖暴起,將他原本通體經脈斬個七零八落,其中痛楚,怕是比之前所受的苦頭加到一處,還要猛烈些。
至于許磐丁二筒這幾位,幾日下來更是推杯換盞,喝得滿臉漲紅,可惜這幾位實在是不曉得云仲酒量深淺,輪番上陣,硬是沒能將云仲灌躺,到頭來倒是自個兒喝得頭痛欲裂,不省人事。
鏢局做的乃是刀尖生意,生死由命,不過每每押鏢歸來,都得喝個酩酊大醉,一來是慶幸性命無憂,二來便是解解心頭血氣。亙古以來皆是如此,活著歸家的狂飲三日,戰死在半路上的,家宅外頭默默懸起白綾,即便是家中老小再過悲慟,可也只能如此。
本就是賺得賣命錢,無人可怨。
楚筠酒量還在許磐丁二筒之上,除卻比不過云仲這等生來便能飲善飲的天賦異稟之人,也算得上是紹烏鏢局頭一檔,故而三日聚飲過后,則是早早起身,攜云仲趕往戰死鏢師家中,說是吊唁同袍也罷,說是勸慰家眷也好,可總要代鏢局走上一趟。
“沒猜錯的話,云兄弟此番回師門當中,一年半載就見不著了。”楚筠騎著頭瘦弱馬匹,向一旁少年問道,酒氣橫生。
“八成是如此,”云仲無聲笑笑,“自打入南公山以來,還沒出過這么久的遠門,總要好生在山上待一陣,夯實修為再下來;此戰我若不是二境,而是邁入三境虛念,鏢局眾人,一個都不會少。”
“心腸雖好,說得卻不對,”楚筠搖頭,緩勒韁繩,“我們這行當,說句難聽點的話,本就是生死由命,每回送鏢,其實人人都交代好了后事。西郡在頤章境內,雖說江湖門派比不上東邊那般冗雜,但苦于流寇馬賊,當屬最不太平的地方,所以出鏢一趟,趟子手都是向來不亮鏢威,更無需喊鏢號。”
少年皺眉,身在鏢局這些日,似乎是從未聽過趟子手喊鏢,卻始終未曾開口問詢,今日正巧有空,于是開口道,“為何?”
“亮鏢威一舉,本就是給周遭劫鏢的山賊提個醒,留夠道上的面子,倘若是兩方有交情,才亮鏢威,曉事的劫道山賊便自覺讓出條路去,即便是近來手頭不寬裕,也不過劫個幾十兩財物,壓根不會動起干戈。”兩人并駕齊驅,夜色之中,馬蹄聲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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