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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無風(fēng)來雨謂之陣-《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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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館院落當(dāng)中,如今秋時,仍能瞧出春時草長鶯飛,夏時蔥蘢馥郁景象,不過百草大多已然轉(zhuǎn)為鵝黃,且不似春夏時節(jié)那般挺立,平添三兩分蕭瑟意味,云仲邁步其中,唯有一掌寬窄小路,供人行至小院正居中。

    此地本就毗鄰三面深谷,藏風(fēng)納氣,重傷初愈,此等地界本就是極佳去處,劉郎中與人有約,前去手談兩局,溫瑜仍舊不曾醒轉(zhuǎn),醫(yī)館當(dāng)中自是清凈,夏蟬已逝秋蟲寒噤,除卻西風(fēng)過耳,百草折腰之外,再無其余異響。

    少年盤膝而坐,平靜合眼。

    與梅郎君一戰(zhàn),近乎身死,然受益良多,日后再遇軟劍,即便不得上風(fēng),亦可提防詭妙劍路,多迎劍刃,遠(yuǎn)避劍身,才可使得柔韌軟劍不能展其全威,再者多以鸞迎退敵,不可一味重勢,留出許多空隙,先行穩(wěn)住劍架營盤,再尋機(jī)取勝,絕不可欲一蹴而就,使得躁怒為先。江湖當(dāng)中陰詭莫測兵刃與招法實在不勝枚舉,運劍者雖多,但正因如此,專挑劍術(shù)短處所制的兵刃招數(shù),亦不在少數(shù),宗師即便劍術(shù)精妙,可其中當(dāng)真可憑一劍破去萬千兵刃的,說是鳳毛麟角,亦是低估了江湖之廣。

    再者便是那手換作貍奴愁的奇毒,確是防不勝防,即便是身有內(nèi)氣流轉(zhuǎn),也難將此毒隔絕在外,至多不過拖延上百來息長短,倘若是無那枚自家?guī)煾杆舻你~錢保命,并未攜蛇蘭這等解毒妙物,只怕身死也是尋常。

    “江湖中人手段不竭,倒著實是一樁麻煩事。”云仲合眼盤膝而坐,深深吐出口氣來,輕撫劍穗。

    這枚尋常市坊當(dāng)中購置而來的劍穗,已是許久不曾換過,破損多處,瞧來與佩劍的確極不相襯,不過以云仲惜錢的秉性,向來不愿更換,至多洗凈過后,重新懸到劍柄末尾,而上回搏命廝殺,劍穗尾扣幾近損毀,譬如風(fēng)中燭火,再難懸久。

    取穗與否,也難決斷。

    四面皆風(fēng)來,直吹得發(fā)髻散亂,衣袍翻動,來時一身白衣染血,此時卻盡一身玄。

    醫(yī)館中先前已是取得紙筆,云仲再睜眼時,便輕輕提筆。

    筆是尋常毛筆,并非什么秋兔狼毫,且出于連年記方運筆,毫毛算不得飽滿,所蘸水墨無非十幾錢一枚;紙是無奇舊宣,值不得千萬錢,好在壓得平整,正適落筆。

    今日少年不練劍,卻是盤膝揮毫,由打一字落筆,一勾一劃,寫得極工整,收筆卻依舊纖長似劍尾,觀之與睡夢城中茶館掌柜手中宣紙字跡,似乎并無半點異處,唯獨字里行間劍鋒更盛。一連三五張宣紙寫罷,鋒銳更勝,手腕力道更足,直直而上,而云仲不曾停筆,筆鋒稍涸,便時常由一旁壺中清水潤濕,再度翻腕行書。

    千字之后,字態(tài)由端莊工整,轉(zhuǎn)為恣肆少序,原本一張宣紙當(dāng)中可陳列百來字,寫至千字過后,唯能艱難碼下十幾字來,且形態(tài)雜亂,從心所欲難辨原本面目,繁瑣大字只以一筆揮盡,往復(fù)抖腕十余,愈發(fā)簡略。

    直至少年膝前寫罷宣紙,已然不能為秋風(fēng)所動時,一紙之間,唯有一字躍然,形似卷袖抬足,灑然登云,墨跡為清水所稀,淡處只可見字態(tài)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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