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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天突然陰了起來。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仿佛用黑布遮住了天穹。

    四野暗沉，幽冷陰森，如一頭張著黑洞大口的怪獸。

    關(guān)下燈火點點，極是繁密。但總覺的光線好似都被夜色吞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多少光亮。

    關(guān)門下的石臺上鋪著一張氈毯，竇領(lǐng)就這樣坐在露天地里，眼神陰冷的盯著東方。

    一營狼衛(wèi)，一營精騎，就這樣鎩羽而歸？

    不但未探到漢軍之虛實，且只半晌，一千精騎竟就折損了六百余？

    但誰能料到，突然能冒出來一旅虎騎？

    呵呵……難不成是從天下掉來的？

    若謹慎些，此時就該退兵，至多也就算是無功而返。但竇領(lǐng)總覺的咽不下這口氣。

    便宜一絲都沒占到，反倒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再者，他心中已然斷定，漢軍兵力定然不多。不然早已趁勝追擊，而不是如今日這般奇怪：

    明明已然大勝，只需令前軍趁勢掩殺，就能逼退尉遲的前陣。若運氣好，殺潰也不是不可能。

    但漢將卻無動于衷，放任自流，眼睜睜的看著尉遲的潰騎逃了回來？

    哪為何初一接戰(zhàn)之時，漢軍前軍又何必那般拼命？

    就只有一可能才能解釋：漢軍外強中干，只能先行鎮(zhèn)懾，令自己投鼠忌器。而漢將又不敢過早暴露實力，只能有意拖延，待羅延的援軍……

    門內(nèi)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胡將快步過來，在竇領(lǐng)的耳邊一陣低語：

    “陸什夤稱：元懌北上之時確實帶了數(shù)百甲衛(wèi)，但是否虎騎，他也不知，陸延也并未于信中著重提過。但他又稱：即便真是虎騎，平日也穿的是鐵甲。若非自報家門，陸延也定然是認不出的……”

    “如此說來，虎騎也定是只有一旅？”

    胡將點頭應(yīng)道：“陸什夤也是如此以為！”

    這也與竇領(lǐng)的推斷相符：虎騎遠在洛陽，距此地足有兩千里之遠。便是快馬輕騎、日夜兼行，趕到狼山之下最少也該需十日左右。

    而十日前，陸延才剛剛發(fā)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囚了元懌。敢問哪時的虎騎地何處？

    就算陸延計事這密走泄了消息，也不可能一夜之前，消息就長上翅膀飛到洛陽吧？

    所以屋引今日所遇的虎騎，定就是護恃元懌至北鎮(zhèn)的護衛(wèi)……

    竇領(lǐng)心中稍秀一松，又偏過頭，伸手拿起了一樣物事。

    是一根燒空的火箭，炮筒中空空如也，只散發(fā)著一絲淡淡的硝火味。

    竇領(lǐng)放在鼻下聞了聞，眼神一動：石流黃？

    狼山北坡便有此物，雖不多見，但也并非稀罕之物。若胡民放牧之時偶遇，就會用不刀將其從石下刮下，以用來止血、鎮(zhèn)痛。

    當然，稍有些見識之流都知此物易燃，但因胡民極度缺藥，自然無人奢侈到用石流黃來引火。

    而就是這樣不顯眼的東西，卻嚇的左翼盡旅不戰(zhàn)而逃？

    “呵呵呵……”

    竇領(lǐng)笑著，聲音卻冷的像冰：“便是此物，就駭?shù)哪愕葷⒉怀绍姟⒍分窘詿o？”

    旅帥冷不丁的一個激靈，重重的一頭磕了石地之上。等抬起頭，已是血流滿面：

    “大……大人，并非是我怯戰(zhàn)，而是……而是戰(zhàn)馬一見此物就驚，渾然不受騎士所控……我怕全旅盡覆，故而才令撤兵……”

    真是一張利嘴，竟將不戰(zhàn)而逃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若放過他，如何告慰死戰(zhàn)至最后一刻的屋引？

    竇領(lǐng)冷冷的揮了揮手：“拉下去剮了，血肉剁醬、尸骨搗碎，摻與草料之中喂馬……族中丁口盡皆配于屋引部為奴……”

    “大人……饒……”

    一聲饒命都未喊利索，竇領(lǐng)身側(cè)風(fēng)一般的沖出幾個狼衛(wèi)，照頭一腳，就將旅帥踢翻在地。

    又三兩下，便將其捆的如粽子一般，幾人合力抬了下去。

    “隨屋引戰(zhàn)死之卒，皆賜徤馬兩匹，牛兩頭，羊二十口……令屋引二子補入狼衛(wèi)，其余生還者，皆錄入上營……”

    “是！”

    身側(cè)有部族的漢官應(yīng)著，快速的記在了紙上。

    該殺了已然殺了，該賞的已然賞過。竇領(lǐng)再無言語，抓過一條羊退，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多時，羊腿就被烤的滋滋冒油，一股香氣彌漫開了，惹的身后的侍衛(wèi)一個賽一個的吞著口水。

    漸漸的起了風(fēng)，關(guān)下愈發(fā)寒涼。竇領(lǐng)卻依舊穩(wěn)坐如忠，慢斯條理的削著羊肉。

    他在等消息，等漢軍兵力多寡、是實是虛的消息。

    竇領(lǐng)自始至終都以為，漢將再是能耐，漢軍斥候再是兵精馬快，也絕對不可能將約千里之長的狼山盡皆封死。

    除非漢軍足有十數(shù)萬，且全擺在了狼山之上。

    故而昨夜見漢軍突臨大成縣城，竇領(lǐng)就料敵于先，派出了數(shù)路探馬。

    沒想，就真就用上了？

    也怪尉領(lǐng)，折了一旅精騎，竟還未探出漢軍虛實？

    直到一直羊退快被竇領(lǐng)吃完，終于等來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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