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不知還-《一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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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周周后來總是會不經意間哼出那首二胡曲,的確很難聽,可是仿佛纏繞進記憶中一樣,拽都拽不出來,只留下一個線頭,讓她回憶起那個難堪的中午。
十二月剛剛開始的一個上午,突然下起了一場極大的雪。體育課,老師法外開恩說不再跑步,改成自由活動課。余周周穿得很厚,費了好大勁才獨自翻上了單杠,小心翼翼地坐好,看著操場上跑來跑去的同學們。
“周周,下來打雪仗??!”單潔潔跑過來,舉著雪球朝她張牙舞爪地喊。
余周周搖搖頭。
單潔潔看了看她,嘟囔了兩句就跑遠了。她并不能理解余周周最近到底為什么這樣沉默。
這個世界上,朋友很少,玩伴很多,只要喊上一嗓子,就能會有許多人舉著雪球陪伴奔跑。
余周周看到不遠處許迪他們幾個男孩正在一本正經地對著雪人,旁邊放著鐵鍬和水桶,堆出一點,就在上面淋上些水,讓它凍得更結實。
雪人初具規模之后,大家都不再打雪仗,紛紛圍繞到雪人附近。許迪他們更加得意起來,但是卻故意板著臉,煞有介事地指揮著圍觀的女同學們,“躲開,都躲開點,碰倒了的話,小心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余周周呵出一口白氣,都沒發現自己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和這些同齡的小伙伴有了些微妙的區別。
她喜歡坐在高處,帶著一種那個年紀自以為是的清高和疏離來俯視所有快樂的小孩子。盡管許多年后的彼時,回憶起這種姿態,會覺得好笑,然而此刻,她卻是真心地感到一種寂寞,一種在從前因為光環照耀而遁形,卻又因為重歸低谷而滋生攀援的寂寞。
跌落是為了攀爬,又或者攀爬只是為了跌落。
余周周抬頭看天,有太多的事情她想不明白,卻又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單純熱血地幻想著,只要我努力,總有一天重新爬到最高處——因為她已經開始有些懷疑這種套路的意義所在。
星矢被打倒,又站起來,又被打倒,再站起來。
星矢的存在,到底是為了被打倒還是站起來?或者,他還有更多的使命?
瑪麗貝爾是為了世界的美麗自然的和諧而存在,星矢是為了保護雅典娜,美少女戰士要替月行道維護世界和平,上杉和也是為了甲子園而訓練,湘北是為了在大賽里稱霸全國而拼搏——那么,余周周女俠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著呢?
這個問題從奧數和升初中引發的憂郁情緒中生長出來,讓她心慌。
為了揚名江湖?
余周周的江湖,太深太深。
畢業的情緒感染了很多人,這一年的圣誕卡片和元旦祝福被大家早早提上日程,所有的祝福里,都提到了“畢業后還是好朋友”,提到了“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提到了“祝愿你前程似錦”——是的,前程似錦,一個對于小學生來說十分玄妙卻又缺乏意義的詞語。
前程是什么?學不會奧數的孩子,也有前程嗎?余周周發現,即使天空遠比大地要廣闊得多,其實站在地上如此渺小的自己能看到的,也只有頭頂上方被樓群分割出來的這樣狹小而不規則的一塊。這就是每個人的前程,只有這樣一小塊,小得似乎連一個奧數都能把它遮去一大半。
余周周呆坐在單杠上,一動不動——
林楊走出教學樓,第一眼看到的,是單杠上,坐著一只安靜的雪人。
他在門口呆立了半天,直到后背被同學推了一下,“干嗎呢你,怎么還不出去?一起來踢球吧,早就說要踢雪地足球了,上次下的那點雪,塞牙縫都不夠!”
有女生在一旁笑,“你喝西北風就行了,干嘛拿雪塞牙縫??!”
他們打打鬧鬧斗著嘴,林楊才醒過來了一般,別別扭扭地朝余周周走去,可是站到了單杠旁邊,卻又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開口打破這份寧靜。
“周周?”
太久沒說過話,連名字念出來都很生澀。
甚至這一次的疏遠隔離,遠比那四年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恩斷義絕”還要慘烈。林楊說不清為什么,總之那天,當媽媽氣得直哆嗦,指著他說“你能不能聽我的話,能不能不給我惹事,能不能讓我消停兩天,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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