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安祥-《醫(yī)手遮香》
其實(shí)安怡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在掩耳盜鈴罷了,張欣和田均找了玄一真人,莫天安已經(jīng)知道并以此脅迫上了她,她和謝滿棠遲早都是要面對真相的。安怡開始后悔,當(dāng)初她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就想要把張欣的膽子嚇破才快意呢?悄悄兒地弄難道不好嗎?真蠢。用謝滿棠的話來說,是她自己把把柄送到旁人手里去了,還是蠢。
安怡小心翼翼地和謝滿棠保持著距離,不敢離他太近,就生怕他會突然追問起許多事情來,譬如說她為什么沒有拒絕莫天安的示好并和莫天安徹底斷絕,譬如說今日她為什么會和朱側(cè)妃吵架并痛哭,她不想和他說假話,更怕假話經(jīng)不起推敲,最后反倒成了傷人的利器。
謝滿棠先是慢吞吞地走著,始終不見她跟上來,就不高興地加快腳步往前頭去了,并且很快就走得不見了影子。安怡沒有辦法,只好停下來拉住一個路過的仆婦領(lǐng)路。待找到地頭,吳菁正和謝滿棠小聲說話,見她探頭探腦地進(jìn)來,吳菁不由奇怪地道:“你怎么才進(jìn)來?”
謝滿棠面無表情地低著頭喝茶,安怡不敢說是他在半途甩了她,乖巧地在吳菁身邊坐了,呵呵道:“看見風(fēng)景不錯,就多看了兩眼,一不留神就走岔了道。我?guī)熓遄婺兀拷裢砣ノ覀兗页酝盹埌桑易尲依镒隽撕贸缘摹!?
吳菁看看謝滿棠,沒有拆穿安怡:“就不去了,你師叔祖的情況很不好,從宮里出來就一直昏睡著,我覺得大概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安怡皺眉道:“我出宮時覺得她的精神狀態(tài)都還不錯,怎么這樣快?”
大概是早就知道結(jié)果,一直都有心理準(zhǔn)備,所以吳菁很是平靜淡然:“你師叔祖經(jīng)常說自己守不住嘴,因此才會遭此天譴,她這次入宮很是熬了些精神,所以撐不住了。”
安怡默然,也就是說,這次連太后找吳菁和叩真子入宮,敘舊是一個原因,需要叩真子做事也是一個原因。只是她想不出,連太后母子已經(jīng)富貴如斯,還有什么需要問的?總不成還要問怎樣才能長生不老吧,那就太荒謬太貪心了。
謝滿棠不屑地道:“圣上和太后問的是國運(yùn)。”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怡討好地恭維他:“果然站得高看得遠(yuǎn),我就想不到這些大事,只能想到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謝滿棠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一副懶得和她多說的樣子。安怡坐不住,就道:“我進(jìn)去看看師叔祖。讓家里人把飯菜送過來,就在這里吃。”
吳菁要和謝滿棠商量叩真子的后事,便道:“也好,你去守著她,譚嫂最近有點(diǎn)愛犯糊涂,我不放心。”
安怡一頭鉆進(jìn)叩真子的屋里,果然看見譚嫂坐在炭盆旁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打瞌睡,知道她最近照料叩真子累了,便道:“譚嫂你去歇會兒,我來守著師叔祖。”
譚嫂也不和她推讓,去了隔壁房間躺下就睡得死沉。
安怡坐到叩真子的床前,先將手捂得熱乎了才悄悄去探叩真子的脈象,果然和吳菁說的一樣,命不久了。就算是很早之前就知道她一定會死的,事到臨頭,安怡還是忍不住有些傷感。
暮色漸濃,床上的叩真子突然動了動,小聲道:“清遠(yuǎn),那酒里的手腳不是我做的,道爺若是真想動你,勾一勾手指頭你就自己上來了,哪里用得著對你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安怡咂摸了一下這話里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笑了,就連無意識的糊涂話都這樣霸氣,真不愧是讓自己給她找漂亮小倌的師叔祖。又聽叩真子繼續(xù)道:“清遠(yuǎn),你真的不跟道爺走嗎?是怕自己配不上道爺啊?沒關(guān)系,道爺不嫌棄你。”接著卻“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好不傷心。
安怡守過安歸德落氣,知道人在彌留之際說的糊涂話其實(shí)多數(shù)都是心里一直暗藏著的遺憾,生怕她就此去了,忙湊到叩真子耳邊低聲道:“師叔祖,我讓人給你準(zhǔn)備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快醒來啊,咱們大碗酒大塊肉,一起吃喝玩樂。”
叩真子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哭聲卻也低了下來,破涕為笑:“清遠(yuǎn),原來你一直都在這里等著我的。”漸漸的,安靜得一點(diǎn)聲息都沒有了。安怡心里惶恐,忙大聲喊吳菁:“師父!師父!”
吳菁和謝滿棠快步進(jìn)來,吳菁摸摸叩真子頸部的動脈,陰沉著臉道:“快了。”便問安怡:“你師叔祖方才可有什么話留下來?”
安怡忙把叩真子的糊涂話說了,吳菁嘆了口氣,貼在叩真子耳邊輕聲道:“小師叔,清遠(yuǎn)師叔等著您的,我會把你們埋在一起。”
叩真子緊緊抓住她的手,唇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安靜平和地落了氣。吳菁把臉埋在叩真子手上,壓抑地低聲痛哭起來,謝滿棠忙出去喊人,一會兒的功夫,幾個仆婦捧著嶄新的衣裳鞋襪以及熱水巾帕等物走了進(jìn)來,有條不紊地給叩真子凈身梳頭換衣。
安怡把吳菁扶到一旁,緊緊握住她的手,陪著她一起掉眼淚。謝滿棠進(jìn)來看了一眼,又快步走了出去,安怡聽見他在外頭低聲吩咐人:“立刻入宮報喪,就說,叩真子從宮中出來后就一直昏迷未醒,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去得很安祥。”
連太后和皇帝既然私底下找了叩真子問國運(yùn),一定不肯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因此叩真子的一直昏迷和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對眾人都是極有利的。難怪吳菁她們不去金魚巷,而是選擇來了這里,正是因?yàn)橛兄x滿棠這個處理此類事務(wù)的熟手高手在,才能把這件事最大限度地處理干凈。安怡恍然大悟,探詢地看向吳菁。
“你都聽見謝公爺怎么說了吧?你要記好了,你師叔祖一個字都沒吐過。”吳菁紅著眼睛叮囑安怡,其實(shí)連太后和皇帝除了請叩真子卜算國運(yùn)之外,還請她給幾個皇子批了命,國運(yùn)也好,皇儲也好,每一件都是關(guān)系極大的事,輕易沾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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