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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鐘后，盛千夜坐在對面問她。

    “剛剛我爸媽來看我了，當著我的面又吵起來了，”林洛桑閉了閉眼，“我以為以前的陰影都不算什么，現(xiàn)在才知道，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太大了。”

    “叔叔阿姨不是都離婚了嗎，這也能吵啊”盛千夜嘆了口氣。

    林洛桑看著她，忽然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叫洛桑嗎”

    盛千夜“為什么”

    “因為我媽是在瑞士洛桑遇到我爸的，每一年我們都要去那里過紀念日。”

    林洛桑說，“但是離婚之后，她一次也沒有再去過洛桑。”

    盛千夜忽而沉默，很久之后，才說“你因為覺得自己的喜歡不會有回應(yīng)，所以一直避免喜歡，可如果，裴寒舟是喜歡你的呢”

    “可能吧，”她笑笑，“可能他有一點，或者比一點還要多的喜歡我。我不能確定，因為我們在一起得太特殊了。”

    “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沒有人會在結(jié)婚幾個月之后再商討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什么感情，也不會衡量誰的喜歡多一點。”

    “更不會因為我們曾經(jīng)沒有戀愛的步驟，就在婚姻里重新追求，填補感情發(fā)展階段的基礎(chǔ)和空白。”

    “即使他喜歡我，但那一點喜歡足夠支撐我走完這段婚姻嗎”

    愛都那么脆弱，何況喜歡。

    盛千夜抿了抿唇，思索了很久之后才斟酌道，“我覺得他對你很好。”

    “我也覺得，這就是我一直狠不下心來的原因啊。”林洛桑笑笑，“我喜歡他，他對我好，只要我不貪心，我們可以一輩子都這么過下去。”

    林洛桑抬眼，直擊重心地發(fā)問“可萬一我要是貪心呢”

    “他之前告訴我，他其實有異性接觸障礙，你肯定想不到，除了我，他對別的女人都過敏。”

    “我也沒那么傻，有時候和男藝人互動，我常常會覺得他在吃醋，可結(jié)合著轉(zhuǎn)念一想，他那一定是吃醋嗎”

    “千夜，如果全世界的蛋糕你都不能吃，這里只有一塊蛋糕，你不會供著他嗎”

    “就算你不愛吃這一塊，但有人來搶，你樂意嗎”

    盛千夜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最后，盛千夜道“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和他說吧。”

    林洛桑“你覺得我應(yīng)該這樣嗎”

    盛千夜說“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看你受到傷害。”

    “既然這份感情一直讓你糾結(jié)和猶豫，那不如，先放手試一下吧。”

    她在一個小時之后撥通了男人的電話。

    很奇怪，他們以前從來不會這樣，但這次就好像知道會有什么狀況一般，男人很久之后才淡淡“喂”了聲。

    “嗯。”她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她想問他那邊現(xiàn)在是幾點，他有沒有因為忙生意忘記吃飯，領(lǐng)帶打歪了沒有，不要一直皺眉頭。

    但大段的沉默過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之前說的離婚，我又慎重考慮了很久，抱歉我沒辦法說出原因，但希望你能同意。”

    她的氣息好像很平穩(wěn)，仰賴于多年練習唱功的修煉。

    他的氣息似乎也很平穩(wěn)，過了會兒，低聲問她“想清楚了么”

    她用力咽了咽喉嚨，減輕鼻音的比重，說，“嗯。”

    或許要感謝她的職業(yè)練習，讓她就連在聲線顫抖時也能很穩(wěn)定。

    那邊又傳來筆尖沙沙的聲響，男人仿佛只是在沉默時刻批改了公務(wù)，而在停歇下來的時候，騰出空回復(fù)她考慮了很久的問題。

    他說好，一貫聽不出喜悲的情緒。

    她及時切斷電話，怕讓他聽見自己的哭腔，哪里傳來塵埃落定的釋懷，可又有哪里，空空蕩蕩。

    她捂住眼睛，忽然想起男人手掌和指腹的觸感，溫暖而柔軟。

    是她無福消受，他何錯之有。

    另一邊，游輪上，掛斷電話的男人在座位上沉默了很久。

    所有人都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仿佛面前是自己從不認識的裴寒舟。

    雖然他表情沒有變化，但握著鋼筆的手，竟然有些不穩(wěn)。

    羅訊離得近，聽到了電話的全部內(nèi)容，過去扶住他手腕“怎么了，沒事吧”

    就連另一邊的負責人問“還要繼續(xù)嗎”

    “沒事，”男人闔眸幾秒，睜開眼，“繼續(xù)。”

    然會議開到一半，沒等得及第一段落說完，男人迅速起身，道了句“抱歉”就快步走了出去。

    羅訊最后是在船頭找到他的。

    船頭風大，搖搖晃晃，海浪拍打船身，激起的浪如同刀刃一般鋒利。

    裴寒舟背對著風，正在點煙。

    羅訊的印象中，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不抽煙了。

    他一向自律，煙酒少沾，哪怕是在飯局上，也只有實在無法推卻時會抽上兩根。

    哪怕是極為煩悶的時刻，男人也只是會迅速調(diào)整好情緒，一言不發(fā)地自我消化，或是上車休息。

    上次看到他抽煙，還是在曾祖父的忌日上。

    “你別這樣”羅訊伸手阻攔他，“你不是說被煙酒支配情緒的都是沒用的人嗎”

    男人點燃煙尾，遞至唇邊時想起她不喜歡煙味，半晌半晌，又垂下眼瞼，突兀地笑了聲。

    “你就當我沒用吧。”他沙啞著聲音說，“我連人都留不住。”

    “你”羅訊一時語塞，“你既然不愿意那你答應(yīng)干嘛啊你別答應(yīng)啊”

    “第二次了，她大概是真的想走。”他說，“我沒法再不答應(yīng)，我得尊重她的想法。”

    “你上次為什么不答應(yīng)”

    “上次我知道，她是見了趙璇雅。”

    “趙璇雅肯定影響了她，我那時候只覺得突然，覺得是趙璇雅讓她想要離婚。”

    “但現(xiàn)在，她告訴我，她想清楚了。”

    男人赤紅著眼抬頭“她都想清楚了，我拿什么留”

    想了想，又自嘲地撣了撣煙尾，“況且我壓根也不會。”

    他不擅長挽留，羅訊一開始就知道。

    羅訊迎著冷風，覺得自己要被吹死在這兒了，偏偏男人只穿一件襯衫還渾不覺冷似的，他大聲吼道“那我就問你一句，你喜歡她嗎”

    “我不喜歡她我還熬夜飛回去阻止她離婚，我有病”

    羅訊只覺一切都迎刃而解，他盡量試圖理智地分析道

    “喜歡那不就結(jié)了，有什么好吹風的，你聽我的，我們先回去，這離婚手續(xù)都沒辦呢，你振作一點”

    “這不見得是壞事，不是嗎你們倆結(jié)婚結(jié)得特殊，都這么久了，感情也沒辦法講明，如果沒有一個契機讓你們重新再思考彼此的定義的話，一輩子就活在霧里這么迷迷糊糊地過下去”

    “你好好想想，情侶在一起之前還要經(jīng)過誤會啊吃醋啊你是不是喜歡別人啊，你就因為是先婚后愛就不用經(jīng)歷這些了這沒道理啊”

    “聽我的，這是機會，是你們重新定義關(guān)系、表達感情的機會。你必須得告訴她，給她安全感，表明這個婚姻早已經(jīng)沒有當初決定時那么脆弱了。”

    “既然喜歡，老婆跑了那就再追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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