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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穿著單薄睡衣，正想回去換，男人取下一件長款外套披在她肩上，還帶著他身上的味道。

    他將外套緊了緊，發(fā)覺好像有什么不對：“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她抿了抿唇，無數(shù)想法盤旋而過，最后低聲回：“……沒?！?

    “沒有就回去睡覺，這都多晚了，還想不想準(zhǔn)時出院？”

    她舌尖抵了抵唇齒，看了他一會，最后“嗯”了聲，轉(zhuǎn)身回去了。

    好像有話想說，又好像說不出口。

    那就等到出院……剛好成年那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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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那天很快來到，她一天被劈成兩半，上午陪閨蜜符瀟一起出去玩，下午留給了羅訊。

    他好像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于是那天她整個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符瀟都禁不住推了她幾下：“怎么了，又在想哪個野男人？”

    她啟了啟唇想反駁，半晌又閉上了嘴。

    “不過說到這，你還沒有男朋友吧？”符瀟嗤了聲，“就你們家那家庭教育，管得也忒嚴(yán)了，現(xiàn)在畢業(yè)了，總能找個男朋友了吧？”

    “要不要我?guī)湍憬榻B一個？我男朋友有好多個室友，也認(rèn)識好些個優(yōu)秀學(xué)長。”

    思及此處，符瀟恍然地拍手：“正好啊，你不是考到C大了？直接給你介紹一個C大的，進(jìn)學(xué)校還省得走彎路，掌握一手資源?！?

    “不用。”

    “為什么不用？”

    見她不說話，符瀟又湊近了些：“你有心上人啦？”

    女生之間的話題總逃脫不了這一茬，她還是緊抿著唇不說話，手堅定地放在口袋里。

    相處幾年，符瀟一看她這樣子就明白了：“長什么樣？照片給我看看！”

    她滿足符瀟的好奇心，從手機(jī)中調(diào)出了一張前天拍的照片。

    符瀟一看是隔了好幾道玻璃拍的，當(dāng)即就笑了：“什么啊，都多大了還玩偷拍？”

    “沒偷拍，是拍告示的時候順手拍到的?！?

    發(fā)現(xiàn)拍到他之后，她就單獨截下來了。

    符瀟擠眉弄眼：“行——勉強(qiáng)當(dāng)你不是偷拍吧?！?

    她正想再辯解，符瀟放大看清之后忽然爆了句粗口，無語道：“搞什么啊，我還以為你跟我說的是個現(xiàn)實人物呢，搞了半天是羅訊？你是跟那些人一樣追星追魔怔了吧，這種活在屏幕里的人和男朋友能有什么關(guān)系？”

    “不是啊，這是蕭……”她下意識要反駁，卻好似聽到了某個熟悉的名字，“你說，羅什么？”

    “羅訊啊?！?

    符瀟看她目光迷茫，又道了句：“我姐追林洛桑的，所以我在她的科普下多少也知道點。林洛桑老公不是裴寒舟嗎，在舟總裁，然后這個羅訊，也是在舟股東之一。總之也是離我們很遙遠(yuǎn)的世界啦?！?

    “你以前不是從來不搞這些虛擬的嗎？”符瀟掐掐她的臉，“這次是怎么回事，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之后就難以自拔了？不過他微博好像是還挺多粉的?！?

    突如其來的訊息襲來，她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也接受不了：“怎么可能呢?！?

    又喃喃道：“……你是不是認(rèn)錯了？”

    “應(yīng)該不是。”符瀟找出百度上的照片給她看，“像嗎？”

    她目光直直盯著屏幕，內(nèi)心某處開始動搖。

    像。真的太像了。

    看著她呆滯的表情，符瀟瞬間心軟：“你這什么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啊，是不是被人給騙了？”

    符瀟拉著她在附近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開始搜索：“剛好這邊坐車過去，五站就是在舟，我?guī)闳タ纯础！?

    十五分鐘后，二人抵達(dá)了在舟分部。

    這里有一條專門的參觀線，人多時需要提前預(yù)約，一天最多接待十位。

    她們運氣好，正好趕上還剩兩個參觀位，填了信息之后沿著長廊進(jìn)入。

    她是學(xué)理科的，本來對人工智能很感興趣，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確定，連樣品展覽都沒心思看，一路快速向前走著。

    最終，停在公司介紹的那一墻大版面之前。

    旁邊是負(fù)責(zé)為二人介紹的員工，見她一直出神，不由道：“如果您感興趣的話，這邊有視頻短片可以觀看?！?

    她指著某處：“有他的單人短片嗎？”

    員工愣了下，旋即微笑：“有的?！?

    “嗯，謝謝?！?

    員工回了句“不客氣”，然后找出視頻為她播放。

    心也在這時候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她很確定，不僅長相一樣，連講話的語氣甚至都一樣，好像只有名字不一樣，好像除了她，全世界都知道他原本是誰。

    可盡管如此，想到他曾說的兄弟問題，她還是忍不住懷揣著最后一絲希冀問：“羅訊他……有哥哥嗎？”

    面前的小姐姐笑了笑：“沒有的，羅董事是獨生子。”

    事情的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她選擇為自己再要最后一個死心的實錘。

    “那他有心臟病嗎？”

    “沒……呃，不知道，這個我們不太清楚的?！眴T工一時嘴快要答，又想起他對外宣稱的那些特殊情況，慌忙改口，“高管私事，不方便透露的哈?！?

    她不知道自己站定了多久，看起來就像一個怪胎。

    最后，她閉了閉眼，“好的，謝謝了?！?

    ……

    回醫(yī)院的路上，她坐過了八站路。

    符瀟問她有沒有事要不要自己陪，她笑說沒事，自己能回去。

    可坐在公交上，思緒卻一點點被抽離，昔日真真假假破碎地拼湊起來，再轟然綻碎。

    羅訊，應(yīng)該是他在歡樂谷拿來騙她的那個名字吧。

    說來也是好笑，和她在一起用的是假名字，而編造一個弟弟拿來騙她，居然毫不避諱地就講了真名。

    又忽然想到凌晨去看他的那天，她問他為什么不休息，他稍有躲閃，但還是沒有說真話，那時候應(yīng)該是慣例在工作，卻和她說是臨時有事，而她居然毫不懷疑，盡管漏洞百出，還是傻得可以地相信了。

    他明明有那么多機(jī)會，可以告訴她的。

    但是沒有，一次也沒有。

    而且甚至不是她自己發(fā)現(xiàn)的，而是在過生日這天，在朋友面前當(dāng)場被戳穿。

    她忽然覺得好丟臉，哪怕關(guān)系那么要好，也好丟臉。

    被戲耍的惱怒、被蒙騙的不甘與不解、后知后覺的自責(zé)，無數(shù)種情緒交織而上，她滿面通紅。

    抵達(dá)醫(yī)院的時候，她冷靜下來了許多，覺得自己也許可以聽他解釋一下，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但是上樓的時候，看到有人在樓梯口抽煙，一邊抽一邊笑得混賬：“那女的被我騙得可慘了，到現(xiàn)在都不相信我會離開她。就算有錢有臉高學(xué)歷又怎么樣，還不是被我這種窮光蛋玩弄鼓掌中，騙財又騙色。”

    “就說了沒有我搞不定的妞兒，就算看起來再難泡——怎么著，這個賭我贏了吧？跪下叫爸爸?！?

    樓道里傳來令人惡心的聲音：“哪有無緣無故的好，一開始就對你那么好，肯定是有目的的啊，哈哈哈哈哈，可惜絕大多數(shù)女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彈，直到恰好有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從她身邊路過，她提起那桶洗拖把的臟水，嘩啦一下往那人頭上倒去。

    她站得高，那人瞬間被澆透，猛地跳起來：“哎喲我操！”

    “誰??？腦子有病嗎？！”那人抬頭看她，丟掉煙頭就要擼袖子，“你誰啊你？”

    她就站在原地，胸膛因為氣憤上下起伏，一雙瞳仁漫無波瀾，明明是小姑娘，抿著唇卻好像一點兒都不怕似的，很有勇氣。

    “你要臉嗎？”

    這邊動靜大，不少人都跟著出來看熱鬧，見一個小姑娘被氣得臉都紅了，紛紛開始指責(zé)那看起來就不像什么好東西的人。

    “能不能小點聲啊，都快被你吵死了！”

    “還抽煙，樓道被你弄得烏煙瘴氣的，滾不滾??？”

    那人本想來揍她，一看局勢逆轉(zhuǎn)，自認(rèn)倒霉地“操”了聲，灰溜溜地走了。

    盡管教訓(xùn)了一個渣男，但上樓的路上，她的腳步仍然沉重。

    鐵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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