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因為謝蘊昭打算今晚吃火鍋,請了很多人,大家都被分配了食材收集任務。 兩人在后山磨磨蹭蹭,玩玩鬧鬧,采了大半籃子的蘑菇,又摘了些野果,最后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原來阿昭睡著也會說夢話……等等,夢話?成親?!” 陳楚楚放下手,理智漸漸回籠,眼睛慢慢發亮。她有些興奮地拍桌而起:“你是不是要和衛師叔成親了!” 她的興奮驚飛了幾只麻雀——這些靈鳥原本是打算偷偷啄食籃子里的野果的。 謝蘊昭被帶動思緒,回憶起了夢境,還有之前的一些事。 “啊?這個……怎么說。之前本來是打算成親的……” “之前?打算?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陳楚楚更跳了起來,清秀可愛的小圓臉寫滿了八卦的興奮。 “就是……” …… 就是在平京城的事件結束后不久發生的。 去年在水月秘境時,謝蘊昭曾和師兄約定,待他們回家祭拜了親人,就會按凡人的禮節成親。 平京紅月之變后,謝蘊昭當了三個月的凡人。她沒有急著回辰極島,而是和師兄先后去了交州、泰州。 交州固章郡白城是衛家的勢力范圍。師兄出自嫡枝三房,親人早在十五年前就遭遇意外,慘死在妖獸襲擊中。 他們回到白城時,衛家早已沒了三房的生活痕跡。田地房產都盡數給了別人,私產也被族中收了起來。但主事的族長是個明事理的人,一見師兄回來,立即表態說要把當年三房的東西還給他。 沒有爭奪家產的戲碼,更沒有欺軟怕硬的橋段。 沒有波瀾,反而更讓人有些悵然。仿佛這代表著死去的人徹底死去了,也并不會在世上引起更多的在意,無論好與壞。 只有祠堂中的靈位映在燭火里,陰森森的,又無端凄涼。 祭拜比想象中更平淡。無非是按老一輩的規矩,上香、叩拜、供奉祭品。有人會面向牌位絮絮地說些心里話,但他們這些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有沒有靈魂徘徊,自然也無話可說。 滿堂牌匾,無一魂靈,惆悵更與何人說? 離開衛家后,他們經過某處亭子。亭邊有一棵桃樹,看著很有年頭,枝葉都沉甸甸的。只在那時,師兄忽然指著桃樹說:“我小時候從上面摔下來過。” 謝蘊昭不禁仔細去看桃樹,有些驚訝和不信:“你?你小時候看著可穩重了,還會爬樹?” 他微笑道:“可不止你會爬樹,我小時候也是頑皮的。當時是夏天,我偷溜出門玩,看了桃子眼饞,就想去摘,不覺爬到了很高的地方,一不留神摔了下來。還沒落地,就被人撲過來接住了。原來是我父親不放心我,一路偷偷跟著。最后,我沒摔傷,他倒是身上青了一大塊……” 他說著說著,就不說了,兀自怔怔起來。 謝蘊昭便想起來,他小時候也是很得家中寵溺的。因為生來就有怪病,家里都生怕他有個萬一,什么都順著他的意。他好像說過,他小時候很當過一段時間的小霸王,發病時疼痛太過,脾氣也壞。他家里一邊哄著,還要耐心教導他,不準他為了自己高興而去傷害別人。 他只是沉默,卻無端顯得更難過。 謝蘊昭輕輕握他的手:“你家里……真是意外么?” 她自己家中的慘事,便是被偽裝成意外的人禍。 師兄卻搖搖頭,很篤定也很平靜:“不是,我查過很多次。那的確是意外。” “當初為禍的妖獸群,我早已斬除。但后來又想,我殺死的妖獸一定是當初殺死我的親人的那些么?說不好。” “師妹……不是所有意外和痛苦,都能找到仇恨作為歸宿。更多時候,意外就是意外,找不到誰去說理。” 難以想象,他在講述這些令人難過的話語時,竟然是微微笑著的。 一個人如果不論高興或難過,憤怒或沮喪,都一直這樣輕輕地笑著,那只能說明…… 他對自己的內心十分漠然。 交州過后,他們又去了泰州。 時隔多年,謝蘊昭再次回到那座水汽氤氳的城市。當年她離開前,匆匆將田產、家仆都托給了另一交好的世家,剩下祖產還歸泰州謝氏其他人。 現在回去,一切都似如常。曾經照顧她的丫鬟成了親、有了孩子,會武藝的部曲在別家也做得不錯。還有人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一座墳塋。 謝蘊昭拜祭了所有認識的人。 她發現師兄說的是對的。仇恨雖然煎熬,卻能帶來情感的寄托,而真正的意外則永遠無法釋懷。 意識到這點之后,她感到了一種近似于內疚的不安。 她不禁想:我能安慰他什么?過去的事無可挽回,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帶著這種近似于愧疚的情感,謝蘊昭不由小心翼翼起來。 她沒有忘記關于成親的約定,但她總覺得這樣的氛圍下,她不好提。 她想,如果師兄提,她就答應。 結果師兄也始終什么都沒說。 也許是情緒不高,現在不想考慮這件事吧。 這么想著,謝蘊昭也就沒有說話。 這是一個體貼的師妹應當做的。 …… “我怎么覺得……” 陳楚楚揪著一朵蘑菇,滿面沉思:“會不會是你和衛師叔都不提,都以為應該對方提,所以你們才拖到了現在?” 謝蘊昭眨眼:“會嗎?” “怎么不會!” 陳楚楚再一拍桌,氣勢十足地用手里的紅蘑菇指著謝蘊昭:“衛師叔一看就特別特別喜歡你,怎么可能不想成親?他肯定是怕你為難,才想等你說愿意了,他再準備呢。” 謝蘊昭不服:“我明明早就說了愿意啊!” “那你再說一遍嘛!” “嗯……”謝蘊昭思考許久,舉起一朵灰蘑菇,斬釘截鐵道,“你也說了他怕我為難。萬一他現在就是沒有心情成親,卻為了我而勉強自己,那怎么辦!” “呃……” 陳楚楚卡殼了。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后泄氣地坐到凳子上,嘟噥說:“我不管了,隨你們吧!反正修士也不需要和凡人一樣成親,你們已經是道侶了……啊,真好,好羨慕。” 她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竟顯得沮喪起來。 “真好?”謝蘊昭敏銳地察覺了好友的沮喪,“楚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有……”楚楚下意識否定后,又愣愣一會兒,變得更沮喪了。 她放下蘑菇,盯著桌面的雪痕,輕聲說:“不論阿昭你和衛師叔如何,你們都是門當戶對的道侶。” “門當戶對?”謝蘊昭覺得自己變成了復讀機,只會復讀好友的話,卻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凡人的門當戶對是家世,修士的門當戶對自然就是修為了。”陳楚楚還是盯著桌面,好像從那冷冷的石頭上會突然飛出一只蝴蝶,“你現在是神游境,衛師叔……我雖不大清楚他的修為,但反正,你們都很厲害。” “如果修為差距太大,天資也不足以彌補這樣的差距,那就是門不當戶不對了。”她悶悶道。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