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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昨晚跟他們搭訕的長毛哥，透過撥開的毛發(fā)，可以看到他臉上全是污漬，黑漆一團(tuán)，跟他的眼珠子一樣黑。聽著自己這邊在商議沒本買賣的事宜，他一點吃驚的神情都沒有，嘴角還帶著幾分謔笑。看來是同行啊。

    原本看他舉止之間有行伍之風(fēng)，還以為是哪一鎮(zhèn)的敗將逃兵，想不到是同行。不過這年頭，兵匪一家，真說不清。

    看到曾葆華轉(zhuǎn)過來，他淡定地點點頭。曾葆華也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發(fā)粥了！終于發(fā)粥了！”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吼道。

    剛剛安靜一會的觀外空地上轟的一聲又炸開了，無數(shù)的人向一處木棚沖了過去。要不是幾十個鍵仆揮動棍棒驅(qū)趕著，那木棚連同里面的人早就被人潮給淹沒了。

    “謝過姚府姐兒，祝小娘子富貴榮華，福壽綿延！”接過粥的人滿心喜悅地大叫道。

    上千流民在熱氣騰騰的米粥引誘下，加上那些棍棒的“輔導(dǎo)”，很自覺地按粥桶排成了十幾行隊伍，“井然有序”。他們步履蹣跚，枯瘦的臉上滿是期盼，死氣沉沉一晚上的南華觀終于看到了兩分生機(jī)。

    曾葆華打了一個淺淺的飽嗝，硬餅就水，實在有點膈肚子。看著長毛男，往那邊努努嘴問道：“你不去討碗粥吃？”

    長毛男嘿嘿一笑，手一翻，從懷里掏出一根肉腿，吃了起來。

    “放心，這是野狼后腿，前幾日打的，只剩下這么一截了。不過這惡狼十有八九是吃過人的，肉腥臭著。顧不得了，能裹腹就行。”長毛男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你們都有十六歲嗎？出來也沒個長輩陪著？”

    “山上下來的時候，總共十二個人，現(xiàn)在只剩下五人了。爺叔們都死了。”曾葆華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人群，語氣平淡地就像說隔壁家生了十二只小狗，只活了五只。

    那平淡的語氣和神情，卻讓長毛心神一震，只好見慣生死的人，才會有這種模樣。這少年才十六七歲，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想進(jìn)洛陽城？”長毛男問道。

    “是的。”

    “沒錢進(jìn)不得城門啊。天下的黥卒軍漢，鎮(zhèn)軍也好，禁軍也罷，都是一個德性，認(rèn)錢不認(rèn)人。”長毛男一邊撕咬著狼肉腿，一邊譏諷地說道。

    “是啊，進(jìn)城稅是每人二十枚銅錢，五人就是一百文。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曾葆華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區(qū)區(qū)一百文給難倒了。以前下山做無本買賣，少于一貫的貨殖，看都不看。

    “嚇，又漲了？也是，新皇登基，新朝新氣象，進(jìn)城稅當(dāng)然也得翻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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