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紅椒-《濯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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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承蒙蘇碩娘子的幫忙,鐘攸就在院中擺了桌,開了幾壇酒再次謝過蒙館眾人,這院子一茬經了大半月算是完成了。大家歡歡喜喜聚了一場,一直到晚上才散。
鐘攸獨自收拾了碗筷,燒水時他坐在才修的檐下,抓了把桂花糖清凈散酒氣。
他在家時就不擅長飲酒,小時候因怕給母親惹去是非,便不怎么沾,故而到了如今,竟兩三杯即能上臉。想他家中父兄皆算豪飲,他倒又突顯的不同。
蓮蹄村的夏夜也熱得人發懵,他掌心都是汗,握著的桂花糖幸還有紙包著,不然捏在掌心早化了。
鐘攸放了一塊入口,細細含著。桃樹蔥郁,蟬鳴窸窣,抬眼即見星漢璀璨,安靜亦平靜,是他往年不曾多見的夏日。那籬笆下的小田地里已經埋了月見草,他日日都去澆水觀察,愿望明天就生出朵花來。
正呆著,就見夜色里有人順著溪往過來走。停在籬笆門外時,抬手對空蕩蕩的地方做了個叩門的姿勢。
鐘攸莞爾。
時御沒推門,他從這低矮的籬笆門上直接越了進去。長腿從袍下筆直的伸出來,就算隔著褲,也能讓人肖想一下小腿緊致的肌肉。他拎了幾條肥美新鮮的魚,串在草繩上一起提看著相當有量。
時御抬了抬提魚的手,“有缸嗎?”
鐘攸忙引他到籬笆邊的矮水缸,時御將魚放進去。鐘攸在一邊探頭看那魚兒入缸還靈活得很,便道:“昨天在集市上倒沒見著這么新鮮的魚。”
“才抓的。”時御順手捋了把葉丟進去,“下邊有條白龍河。”
“白龍河?”鐘攸又笑,“是住了龍王爺嗎。”
“沒準。”時御看著那魚浮起來一點一點的碰著葉,又倏地沉下去,“年年秋都要洪一次,挺有心氣兒的龍王爺。”末了他偏頭看向鐘攸,“昨日的蘇舟承蒙先生照顧,添麻煩了。”
鐘攸倒沒覺什么,目光只不自覺的在他側頸一晃,發現那抓痕已經淡了,道:“算不得照顧,還是阿舟照顧的我才是。”
時御嗯了聲,似是有所察覺的摸了把側頸,“先生的手上功夫很厲害。”
鐘攸見他指尖在那淡了的紅印上輕輕撩過,徹底轉開了目光,只道:“不是什么手上功夫。”聽時御“嗯?”了一聲,道:“不過是一點點拿穴的小意思。教我的師父倒真了不得,可我只會這一手,多得不成,只能嚇唬嚇唬人。昨日如不是阿舟,想是不能輕易脫身。”
“算是給他個教訓。”
時御忽然停下來,猛地將鐘攸手腕握了,帶著幾步上階掀起廚房的簾,果見那鍋里的水咕嚕著沸滾,灶下掉出來了一地的木炭。幸那地鋪已經收拾去了主屋,否則燃起來就糟了。
鐘攸這才想起鍋里還燒著水,登時抓了把衣襟,心道幸好幸好。
他果真沾不得酒,腦袋里凈是暈暈沉沉,看似清醒實則遲鈍。
時御已經將木炭拾丟回火里,揭開鍋蓋看水沸滾不止,帶著鐘攸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邊,道:“天燥,留心火。”又指了灶邊門后的位置,“置個缸在這兒,灶上易起火,能應急。”又道:“這是要吃夜宵嗎?”
鐘攸手腕上的手指有力,他踟躕道:“不......沐浴用的......”
時御倒微頓,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松了握他手腕的手,快速看了眼,道:“......如此。”
鐘攸露出青衫袖的那截手腕還留了紅印,在那白嫩的臂上生生襯出些旖旎色。他尚不自知,對時御歉笑道:“果真碰不得酒,竟忘了這......”
時御忽向他跨近了一步,寬肩頭擋了后邊昏沉的燭光,讓深眸都藏進影里。鐘攸與他本就靠的近,這一步硬是對上了時御的胸口,甚至連時御襟領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知是不是酒在作怪,竟愣愣地盯著那襟口,一時間不知所措,又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時御微了身,罩在他頭頂的影將他整個人都攏了起來,連同時御身上不知名字的味道都擁擠充斥在他面上身上。鐘攸的呼吸不穩,聽時御氣息低下來,然后探手從他耳邊擦過去,把他身后掛著的紅椒拉了一只下來,退開送進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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