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破廟后堂里亮著一星燭光，謝云被放在草榻上昏迷不醒，身側(cè)大馬金刀地坐了個年輕人，戴著鹿皮露指手套的十指交叉，手肘撐在雙膝上，沉默地聽著手下在身前匯報。

    燭火映出他桀驁不遜的火紅色頭發(fā)，越發(fā)顯得相貌俊俏、身形彪悍——那竟然是景靈！

    單超按著屋瓦的手指一緊，手背無聲無息地暴出了青筋。

    “分壇那邊已傳來消息，一切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天明即可啟程回暗門……”

    “迷藥下了多少？”景靈突然打斷手下。

    “單支，只熏了半盞茶工夫。按理說不該這么順利的，但云使一路上都沒醒過……”

    景靈點點頭，向外揮了揮手，漫不經(jīng)心道：“下去吧。”

    手下俯身應(yīng)是，畢恭畢敬垂手退了下去，小心掩好門。

    景靈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看著蜷縮在草榻里的謝云，半晌一動不動。

    謝云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心習(xí)慣性蹙著，仿佛在睡夢中都掛念著許多難以開解的事。整整一冬的傷病給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即便是在暖黃色細微的燭光下，面上都帶著蒼白的，不明顯的頹敗。

    但他的輪廓還是很好看的，美人在骨不在皮，禁軍統(tǒng)領(lǐng)屬于那種天生骨相就非常經(jīng)看的人，因為虛弱和憔悴，反而更令人有種心魂俱懾的感覺。

    景靈伸出手，指尖從他鼻翼幽深的陰影中緩緩滑過。

    ——這么多年過去，謝云年少時那男女莫辨的秀美已經(jīng)淡化了。但他仿佛還很年輕，跟記憶中那個在月光下神智癲狂、痛苦痙攣，卻每一舉一動都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少年，似乎沒有任何不同。

    變化的只是景靈自己。

    他已經(jīng)從一個驚愕恐懼又無法自保的小孩，長成了強悍的、冷酷的，可以輕而易舉就成為加害者的人。

    景靈的呼吸微微加重了，眼底閃爍著難以形容的復(fù)雜光芒，指尖順著光滑冰涼的臉頰向下，劃過脖頸和鎖骨，在柔軟的頸側(cè)反復(fù)摩挲。

    燭火微微搖曳，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云使……”景靈嘶啞道。

    那一刻相似的場景重現(xiàn)，當(dāng)年禁房中伏在他身上，長發(fā)從頸側(cè)瀑布般垂落，赤|裸肌膚與他緊密相貼的少年，與此刻昏暗中呼吸平穩(wěn)的身影相重合，化作了記憶中那一聲聲模糊而急促的喘息。

    景靈呼吸發(fā)燙，心跳砰砰加快，半晌終于伸手輕輕拉下了謝云肩側(cè)的衣袍。

    就在這一刻，屋頂轟然墜落！

    單超在無數(shù)斷磚碎瓦中轉(zhuǎn)身、拔劍，龍淵出鞘卷起寒光，剎那間將景靈硬生生逼去了數(shù)步之外！

    景靈喝道：“——你！”

    砰地一聲重響，單超落地起身，單手撈起謝云，旋即將劍鋒橫在身前。

    電光石火間景靈看清了來者何人，登時一股混合著狼狽的暴怒直沖頭頂：“給我站住！來人！”

    門外腳步紛沓而起，五六個暗門殺手同時沖了進來。單超冷笑一聲，反手悍然揮劍，“咣！”一聲亮響當(dāng)空抵住了景靈斜劈而來的奪魂鉤，在令人虎口發(fā)麻的巨震傳來之前，借力長身而起！

    嘩啦數(shù)聲磚瓦撞塌的聲響，單超頂著無數(shù)石塊躍上房頂，用上半身護著懷里的謝云，而他自己額角、肩膀都撞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血痕。此刻瞬間的停頓都來不及，他就像是夜空中捕獵的鷹隼，直直向破廟外路邊停著的馬車撲去！

    景靈一個箭步?jīng)_出門，厲聲道：“放弩——！”

    嗖！

    短箭撕裂空氣，時間在此刻被無限拉長，變?yōu)橐粠瑤徛漠嬅妗?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