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本質(zhì)是什么？

    哲人們對此有很多爭論，一派觀點認為，善與惡都是相對的，取決于某個社群中大多數(shù)成員都認可的一套道德標準。這套標準區(qū)分了好與壞、榮與辱、正義與非正義，而那些明知這套標準存在，卻選擇無視、甚至故意做出違背之舉的人就是邪惡之徒。顯然，下一個問題就是，誰來決定這套道德標準呢？不同社群的道德標準出現(xiàn)沖突怎么辦？

    想象一下，某個兇手殺死了一名羸弱的兒童，理由是他得到了預(yù)示，確信這個孩子以后將會變成讓生靈涂炭的魔頭；又或者某個統(tǒng)治者發(fā)動了席卷世界的大戰(zhàn)，無數(shù)士兵和平民在這個過程中死去，原因是他堅信世界在自己的統(tǒng)治下會更加美好。在這些極端的情況里，邪惡究竟要如何界定？

    神力存在們似乎回答了這個問題，祂們負責審判各自信徒的靈魂，評判信徒生前的所作所為。兩個堅信自己是正義、對方是邪惡的戰(zhàn)士在同歸于盡后，靈魂完全可以被各自信仰的神靈接納，然而本質(zhì)上這只是把問題向后推了——這兩個神明很可能互相敵對，并且都認為對方才是多元宇宙的毒瘤，必須除之而后快。

    有鑒于此，另一群學者認為，善惡是一種客觀的標準，任何傷害、壓迫、折磨、殺死他人的行為都是邪惡的，無論做出這些行為的人想要從中謀取某些利益，還是僅僅因為他們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這一派的學者堅持，應(yīng)當先明確某種行為客觀的善惡屬性，再將行為人的主觀意愿納入考量。倫理學家們可以列出一系列的‘例外事項’，比如正當防衛(wèi)的權(quán)力、維護法律尊嚴所必要的暴力、無心之過和事后補償，但那并不能改變某件行為本身的善惡性質(zhì)。

    當然了，這都是凡人們的觀點，誕生在下層位面的邪魔對此嗤之以鼻。對它們來說，殺戮、施虐、背叛是能讓它們感到愉悅的事，做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就和凡人需要呼吸一樣天經(jīng)地義。在蘭斯洛看來，拋棄己方在戰(zhàn)斗中受傷的士兵是一種難以接受的惡行，但對索娜姆來說，質(zhì)疑這種行為就像質(zhì)疑為什么要用長矛尖的那頭去捅人一樣離譜。

    “請您原諒，夫人，但我認為如果隊伍能稍作休整，治療傷員，再派人將不能戰(zhàn)斗的重傷員送回雙橋鎮(zhèn)會很有好處。”蘭斯洛放低了姿態(tài)，語氣恭敬的說道，“這不會花上太久的時間，我們可以讓其他惡魔軍團先走。”

    “……如果換做是別人，我會用長劍來讓他閉嘴。”索娜姆冷冷的看著蘭斯洛，“但考慮到你剛才的表現(xiàn)，我想你有資格要求我的一點耐心。你最好能說出點實在的東西，告訴我那么做會有什么好處？”

    “好處就是，這些人可以帶著裝滿了獎金的錢袋，活著回到他們原來的世界，并講述這段在深淵中冒險的經(jīng)歷?！碧m斯洛飛快的答道，“他們會描述傭兵大廳、訓練場、市集、酒館，也會描述粗野的惡魔隊長、陰險狡詐的魔鬼士兵，以及英明勇敢的蛇魔將軍—我指的是您?！?

    “所以呢？”索娜姆不耐煩的搖晃著身體，看起來就像是即將發(fā)起攻擊的眼睛蛇，“你說的好處在哪兒？”

    “好處有很多，比如可以提高雙橋鎮(zhèn)的知名度、吸引來更多的位面商人……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在傭兵中建立更好的聲譽，讓他們相信接受雙橋鎮(zhèn)的委托是一件有利可圖的行為，既有機會掙到錢，也能活著把錢帶回去，這樣一來，當下次雙橋鎮(zhèn)再發(fā)出招募傭兵的邀約時，就會有更多傭兵前來加入我們的軍隊?！?

    “……嗯，你是說，只要照你說的做，我們就能騙得更多人的信任？”索娜姆一副有些意動的樣子，“當需要背叛他們的時候，我們也能獲得更大的收益？”

    “呃…如果你非要那么想的話，是的。”蘭斯洛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但從長遠來看，應(yīng)該還是維持良好聲譽帶來的好處更多吧…”

    “哼哼，那可不是你能說了算的?！绷凵吣Х潘闪嗽靖吒咄ζ鸬纳眢w，“那就交給你吧，我可從沒干過救助傷兵那種事……以我的名義去下命令吧，不過能給你的時間不多，當聯(lián)軍隊伍的最后一個士兵走過，全軍必須立即出發(fā)跟上。”

    “遵命，將軍?！碧m斯洛強壓住興奮，恭敬的行了一禮，“謝謝您。”

    “…哼?！彼髂饶吩俅伟l(fā)出一個鼻音，轉(zhuǎn)身朝不遠處的黑甲炎魔將軍游去。蘭斯洛也暗暗的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伙伴們?nèi)荚谟靡环N古怪的眼神盯著他。

    “怎么了這是？”蘭斯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應(yīng)該沒人反對我的提議吧？”

    “我剛剛見證了什么啊……”老圣武士的表情近乎呆滯，“你成功說服了一頭六臂蛇魔，讓她同意在戰(zhàn)后救助傷員？”

    “就算你告訴我說那些羊頭魔其實最喜歡吃水果沙拉，也不能讓我更驚訝?！庇兄G胡子的侏儒雷恩·貝倫感慨的搖了搖頭，“關(guān)于惡魔，我想我可能有很多誤會……”

    “相信我，你對它們的印象大體上是正確的，只不過雙橋鎮(zhèn)是個特例?！币慌缘陌⒗軤柭柫寺柤?，“而我們的隊長也不是一般人，他剛才可是被一頭深獄煉魔追著啊……蘭斯洛，這是你第幾次拯救我們了？”

    “這次不能算，因為是我把你們帶到戰(zhàn)場上來的?！?

    人類騎士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一絲得意的神色。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身形一閃，人便已躍上了一座高聳的巖石，而許多人的目光也隨之朝他看來。

    “我的朋友們！”他中氣十足的開口了，聲音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你們還沒死么？”

    一陣響亮的咒罵聲傳來，夾雜著一些零星的歡呼聲。

    “不錯不錯，還能發(fā)出這些噪音，說明你們都活的好好的，至少一時半會兒還斷不了氣?！碧m斯洛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我聽說巴特茲是多元宇宙中最可怕的軍隊，你們有人見過它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