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別離(3)-《誰與渡山河》
第(1/3)頁
辛鸞睜開眼睛的是時候是一片黑暗。
他的手腳在長久的懸吊中已經僵麻,他不舒服地掙動了一下,高空懸掛的晃蕩感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
沒有光,沒有水,不貼地,這是他第一感覺,他用力地晃動,只身上仿佛有千百條的繩索忽然地鎖緊他了,他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越動越緊。
“喂!”他聲音嘶啞,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用力地喊,“有人么?”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他的吼聲在巨大的黑暗中回蕩出空曠的聲響,辛鸞用力地回想,只想得到混睡前二舅那勉力勸酒的一張臉。
“可惡!”辛鸞恨聲一罵。
忽然之間,他側耳一動,聽到一聲小小的鐵板挪動的聲響,好似是一個久久窺視的人發現他最終醒了要去報告他的主子,辛鸞聽到那聲音,不肯死心地扭轉了身子朝那廂大喊:“梁瑞公不夠格!喊你們西君來,我要見我外祖!”
·
“老二你糊涂!”
錦都花木連城扶蘇的宮宇煙霧繚繞,老人靠著高床緩緩地掙開昏昏的眼睛,看向二兒子的時候,下頜花白的胡須還在顫動:“南境軍已抵達野豚溝,揚言不討回他們的主君誓不還,如今大軍距天門關不到百里,先鋒軍旦夕可沖西境大門,這么大的事情,你們居然聯手瞞住我?”
床下跪著的,除了二兒子梁瑞公開明炎,西君大兒子陶正公開明壽,監國不力,在父親面前一個也跑不了。
西君的目光轉為嚴厲,深似寒霜地盯著梁瑞公,“尤其是你!老二你好大的膽子,囚帝子,引外怒,牽連出如此禍事,你今日必得給西境說個分明。”
“父親明察,”梁瑞公喊了一嗓子,惶恐拜倒,“兒臣之所以這樣做實在是為了自保!含章太子七月一日夜在巨靈宮殺墨麒麟,后腳便造訪我西境,咱們西境國小民貧不敢自警,這般梟雄人物怎可不妨?”
西君聞言輕呵,撇頭道,“珩臣聽到沒有,咱們的梁瑞公有勇有謀啊。”
梁瑞公仰著臉,努力擠出兩條笑紋來,正當此時西君卻慍惱了,牙縫中猛地迸出責罵來:“那是你妹妹的兒子!”
“他身上流的是和你一樣的血!不要蒙蔽為父,辛鸞進蜀只帶了二十名貼身護衛,你先動手為強,是打量著他帶著這幾個人能把錦都炸掉?還是能讓西境變天?!為父我如履薄冰幾十年,就怕將西境拖入戰爭深淵,如今天衍局勢波詭云譎變幻莫測,丹口孔雀身處中境要沖都努力明哲保身不舍朝局,你倒好,急吼吼地要跳入這一灘污泥水,恨不能讓我們西境再骯臟些!”
西境國小民弱,支撐如今不過是恃仗天險,朝中東境正統還是南境正統之論,早已有之,但是西君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兒子,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做了這般的膽大妄為之事!
“老二,你不要遮掩,”西君年紀大了,可是卻不糊涂,“到底是東境的誰聯絡的你,鼓動你做這樣的事情?”
老大會莽撞促狹,但老二若非被人許以重利,還不敢如此膽氣如虹。
梁瑞公一下子支吾,嘴唇蠕動,垂下頭來。
此時辛鸞的大舅陶正公倒是插嘴了,“啊?東境?”
他是個胖子,患有熱疾,人一激動便面透潮紅,他忍不住將肥胖的身軀轉向弟弟,戟指教訓,“梁瑞你怎么能和東境暗中媾和呢?東境距我西境相隔萬里,鞭長莫及,你見利而短視,殊不知南境列兵家門之時,東境還在遠在天邊!”
梁瑞公訕訕,滿臉喪氣地任陶正公數落,他不好說是今日之事是被人擺了一道才成今日情狀,那樣更長他人志氣,他不怪東境,他只怪哥哥落井下石,畢竟東境乃強者,欺凌弱小,他還是可以認的。
陶正公端正了肩膀,趨前幾步,朝著父親道:“父親,現在南境軍已經到家門口,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眼前的,兒臣的建議是現在將含章太子送還回去,解釋為一場誤會,與南境重修盟好!”
西君不堪忍受地閉上眼,好似再看一眼自己這倆淺薄的兒子都要氣昏過去——
西君身側的那位“珩臣”見狀開口。他年歲將近五十,下頜一捋整齊的山羊胡須,說話輕聲細語,行事穩重得體,“陶正公所言差矣。含章太子殿下乃一境之主,年紀雖小,他的放與縱卻不是過家家,現在毫無條件的放了,那西境這幾日將其囚為奴、挾為質的經歷便無法解釋,南境也必然不會忍此羞辱,這戰爭恐怕隔日便能打了起來,還不如現在暫留殿下在我錦都做客,南境心有忌憚,不會貿然進軍。”
西君閉著眼,深深地嘆氣,“兩強之中夾縫生存,難啊,既不能打,也不能放,眼前危局雖可暫緩,以后危局卻不知如何能解……”
說著他,倏地睜開睧耗的眼睛,箭一樣射向那個惶惶然的梁瑞公:“老二,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說東境到底是誰聯絡的你嚒?”
·
渝都,中山城。
惶惶然的不光是梁瑞公,惶惶然的還有南境諸臣工。主君原本看似簡單的探親,短短幾日,驟然上升到各境各朝博弈的焦點,整個南境失含章太子,一時繃得就像一根隨時要斷裂的弦,陳嘉與徐斌焦頭爛額,東南戰事他們不管,自有巢、何二將頂著,西境的使者派遣、細作安排他們親力親為,力求穩當。
七月九日,南境大軍覆壓天門山,同日,南境使臣入蜀,陳、徐二人惴惴難安,值房中瘋狂打轉,隨時接聽消息。
十日傳來信鴿消息,使臣稱,西君親自接待,或戰或交,態度卻晦暗不清,據傳殿下并未受到為難,他至今還未得親見。
一個詭譎的平衡就在西境這渾濁污水般的態度里,不清不楚地維持住了,南境自家主君被人家抓著,也不好逼迫太急,使臣只能在西境繼續打探、繼續周旋,靜觀其動。
與此同時,徐守文自那日后,倒是再也不必在總控值房外逡巡了,當日何方歸好奇地看了看這個孩子,柔聲道:“守文是吧?你留在這兒罷。”
這個孩子,他們赤炎原本也是有耳聞的。
抗疫之時,太子黨麾下幾乎所有官員都拖家帶口地到病情前線幫忙運籌了,最差的也會有家眷去幫著埋鍋造飯,偏偏當時徐斌這個兒子比殿下還大了兩歲卻一直沒有露面,外人問起,徐斌就說孩子太小在鄔先生家中讀書。赤炎青年將官聊起這事,不免得對徐家多有輕薄,一邊譏諷徐斌為官太小心,一邊嘲笑這個小孩估計本人也是貪生怕死之輩,受不得半點的風險。
可這一次,他們這幾個主帥可謂是對這個徐守文大為改觀:緊要關頭怒闖值房建言獻策,這少年有遠謀,能獻國策,太子之大幸也!
何方歸聯想到這少年一諫不成,居然還拉著鄔先生的名號來進言,便又覺得這少年可愛,骨子里還有幾分小小傲氣。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苏尼特左旗|
许昌市|
襄樊市|
尼玛县|
象山县|
台江县|
屯门区|
阳山县|
墨玉县|
丰台区|
休宁县|
邹平县|
平江县|
赫章县|
马边|
阿勒泰市|
邢台县|
磐石市|
海兴县|
通河县|
新巴尔虎右旗|
寿光市|
余江县|
梅河口市|
当涂县|
满洲里市|
克山县|
崇信县|
合川市|
闽清县|
平果县|
石台县|
萨嘎县|
双鸭山市|
江川县|
磐安县|
和田市|
赣州市|
蒲城县|
宁晋县|
安达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