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別離(4)-《誰與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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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大勢已去,人力已不能違抗。”
“不。”徐守文激動起來,“爹爹您不能認命啊!今歲您領著家小投奔垚關的決心呢?您已經賭贏了一次,現在為何不能再咬牙再堅持一次呢?巢、何、陳、徐現在支撐著南境的天,我們若是撐不下去,便是殿下創業未半而崩毀,巢何當世名將自不必說,陳嘉深耕渝都已久在南境也總有位置,獨我徐家驟得富貴,根基不穩,您覺得我們輸了,辛澗還會許我們重回南陽做個小小司丞嚒?爹爹,想想我們一家人,您不能放棄啊!”
徐守文他不是看不清這局面,只是他相信事在人為!他不敢彷徨,不敢躊躇,他只記得不能怕、不能潰、不能氣餒、不能松下這口氣,哪怕推動一點點呢,也比坐以待斃的好!
徐斌不愿再說,繞開兒子就想進屋。
徐守文卻死死拉住他的袖子,“武烈候還未回來,說不定此事還有轉機,東境合川一線已經讓何將軍穩住,西境我們可以背水一戰,我們可以打!西君背信棄義,囚我主君,如此國恥便是匹夫也難安寢,存國在此一戰,我不信在南境發動不起百萬之師,我現在就寫戰書,明日就進言其他兩位大人商議,我可以去西境談判,爹,我可以去,他西境但凡還有點腦子,便要慎重對待,還我主君!”
徐斌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還是繞回原點,真要打老鼠,就怕傷玉瓶。”
“今時已不同往日,再者匆忙征發起的隊伍不能用,就算同心也只是烏合之眾。”他不想打擊兒子,可是事實如此,“孩子,你可知道為何前些時日西境與我們虛與委蛇,現在又迅速向東境賣好?他是在等著看局勢啊,他是看準了局勢才動的。申豪一死,我們不僅僅是陣前失一大將,更是被斬斷了與南境軍一大半的聯系根基,你現在要為父苦苦支撐,可是明眼人誰看不出呢?我們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
“老謀深算啊,老謀深算,我們顧此失彼,西境不會再給我們好臉色了,主君,要不回來了。”
徐守文一條腿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倒在地,“是兒子自作聰明了,不該提議卸掉飛將軍的武裝。”
徐斌垂著眼睛,扯了他起來,“不怪你。你提議,卻也是我們四個人一起做的決定,當時情形如此,我們的確是不能不防,要怪就怪公子襄罷,十八歲的孩子,怎么就有這樣陰鷙的手段?”
這眼光與手段都太可怕了,打得穩,看得準,殺得狠,簡直要讓成人在夢中都要被痛醒!自己眼前這個也長了十八年的兒子,哪里會料到半路突然殺出這樣一員敵手來?
徐斌仰頭長嘆:“悔啊,悔不該當初沒有勸殿下……”
徐守文猶不死心,“那武烈侯呢?當真已沒有力挽狂瀾之策了嚒?”
大局如此,雖然知道武烈侯此時一人也挽不住頹勢,但是徐守文還是隱隱地不肯放棄這最后的期待:那個男人會有辦法嚒?他會有辦法罷。
讓徐守文吃驚的是,自己的爹爹居然也回:“或許他有吧……但就是怕他不肯。”
“為何不肯?他和辛鸞,他們那種關系!”徐守文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憤怒,“當日他被人所污,辛鸞是如何拼了命保他的?!”
“你和為父說的不是一樁事情。”徐斌皺眉:“紅竊脂上陣之前早已傳了信鴿,按道理,十五日的時候就該有回信了,可是至今沒有,紅竊脂的解釋是,信鴿一定是到了,他不回,只說明他不想回……”
徐守文愣住了。
徐斌又是一嘆,目光悲憫地轉向徐守文:“孩子啊,你太不了解武烈侯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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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斌沒有說的是,在十五日當天時候,他已經排遣了翠兒帶五十人隊,親自去西南找鄒吾求援,瑯翠那小姑娘倔強有膽色,接過紅竊脂給的地址,扮成男裝,立刻出發。
可是到底能不能找到,找到后能不能把人請回來,誰也沒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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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西南滇城。
這里的氣候不如渝都炎熱,空氣溫潤更有柔和,路上花木扶蘇,人丁不盛,瑯翠一行快馬加鞭,停在南召巷一帶四處逡巡不止。西南城池地處平坦寬闊的盆地,但與西境那等崇山峻嶺不同,這里稍一展目,便能看見遠處褶皺不平的山脈,脈脈如橫臥的天女,而稍高一些的山頭凝著皚皚白雪,天光四散著飄散在與云中,光亮得有如能補天映地。
“打聽了,這整個巷子就只有這一戶人家,應該就是這里。”他們轉了幾圈,最后停在一扇軒闊的門前。
“這里?”瑯翠有些遲疑,一巷一戶,占地數頃,這何其奢侈,她一直以為鄒吾起于卑微來著,她呼出一口氣,“那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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