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于此同時,石洞中的氣氛,一樣的凝固。 好像在醞釀即將而來的矛盾與爆發。 被衛檀生握著手,短短的十多分鐘里,惜翠能感受到身旁的小變態好像經歷了全身心的掙扎。至于掙扎了什么,她沒看出來。 就是衛檀生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復雜,手一緊,使了點兒力氣,就在惜翠吃痛的那一剎那,又突然松開,閉上眼睛靠著石壁不說話了。 惜翠早已經習慣了衛檀生時不時的發病,她現在也確實累了,沒心思再去多關注他的心理問題。 雪還在下,古怪的暗潮卻一點一點地在石洞中滋長。 本來凍得像冰一樣的手,在握了一會兒之后,已經開始滲出了一層薄汗。 指尖汗涔涔的,很不舒服,惜翠想抽回手。 包住她的大掌緊了緊,不讓。 她都覺得汗膩膩的有點兒惡心了,衛檀生卻好像沒有察覺。他閉著眼,惜翠看不清楚他眼里究竟是什么神情。 如此過了一會兒,衛檀生卻突然主動松開了她的手。沒等惜翠開口,青年卻已睜開了澄亮的眼。 “外面有人。” 石洞之外,魯深已經下了山坡。 橫亙著的枯枝雜葉上,掛了條血跡斑斑的杏色發帶,像個吊死的人。 他指尖挑起那根發帶。 就在這兒了。 他要的是這發帶的主人的血,光發帶上這么點血怎么夠。 魯深發狠地想,他要用他身上所有的血來祭奠他那些死去的弟兄們。 山匪銳利的眼光脧巡,很快就鎖定了短崖上的石洞。 將發帶往地上一丟,魯深:“去上面。” 站了血的杏色發帶被狂風一卷,飄飄搖搖,不知刮到了哪里去。 聽了衛檀生的話,惜翠眉一皺,稍微放松了的神經再度繃到了極點。 她沒聽見石洞外有什么動靜,但衛檀生常年禪定修行,五感比她敏銳得多。 是那群山匪? 他們竟一路追到了這兒來。 惜翠眉心收攏得更緊了點兒。 這個石洞已經待不下去了。石洞太小,沒任何藏身之處。再加上裸露在短崖上,目標又太明顯,她能一眼看到,其他人肯定也能一眼看到。倘若被逮住了,她和衛檀生只能等死。 這個時候就算要跑,衛檀生他腿上受了傷,也跑不了多遠。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惜翠心上好像被綁了個大石頭,直往下墜。 坐以待斃向來不是她的風格,事態緊急,也沒有再多考慮的時間,惜翠抬起頭,“這石洞待不下去了,我扶你,我們去外邊。” 再在石洞里待著就是死,她和衛檀生身上都沒帶多少銀錢,這群山匪既然能不辭辛苦一路追擊至此,那就是想要殺人滅口。既然橫豎都是一個死,那還不如試一試,搏一搏說不定就有一線生機。 衛檀生沒有否決她的提議,惜翠扶著他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石洞。 往下,會和循著山坡下來的山匪撞個正著。為今之計,只有往短崖上走。 好在,短崖并不算陡。不過,想要爬上去,對如今兩個病號而言也夠嗆。 剛踏出石洞,往下一瞥,惜翠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確實有人! 那正往石洞的方向而來的人影,是那些山匪。 他們追來了! 惜翠不敢耽擱,忙借著灌木的遮掩,扶著衛檀生,往上走。 生怕弄出什么多余的動靜,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惜翠口干舌燥,這么冷的天氣里,后背硬是緊張地滲出了一層汗。 大雪刮花了眼睛,她的鞋襪都已經濕了,濕沉沉的黏在腳上,每邁出一步,都重若千鈞。 惜翠心底苦不堪言。 鞋襪上的雪凝結成了冰,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就像刀割一樣。苦中作樂地想,小美人魚或許也就是她現在這幅模樣了。 就算這么安慰自己了,惜翠的心里還是不輕松。 她要堅持住。 她死沒關系,她死了還有活命的機會,衛檀生不能死。 而衛檀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像雪一樣。 他已經看不懂她了。 他眼中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茫然。 從剛才起一直纏繞他的陌生的感覺令他蹙眉。 那一瞬,他竟然想要為她停下腳步,好免去她身上的負擔。 他竟然也會心有不忍嗎?青年眼含譏諷地一笑。 在此之前,他斷然不會有此念頭。 旁人對他的好,他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這都是他們一廂情愿,他們要這么做,和他有什么干系。他們要奉獻自己,他就心安理得地受著,他們不奉獻了,他也不會強求他們。 就算他們為他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眉頭。 他就像天際的雪花,薄涼。 但如今落在少女的肌膚上時,卻竄出了一小捧的熱意。 = 忙中出錯,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東西,頓時蹬落了個小石塊。 小石塊咕嚕咕嚕地滾下,在這寂靜的山谷中,就像一道催命符。 崖下的人,按緊了佩刀,抬頭看去。 惜翠忙蹲下身,透過草葉的縫隙,瞧見那反射著寒光的刀尖,血液都好像結了冰。 雖然看不清人臉,但大致能分辨出來了有五六個人。 就算只有五六個人也夠她和衛檀生喝上一壺。 “去。”有山匪轉頭吩咐同伴,兩個人緩步慢慢朝崖上走了過來。 惜翠心中焦急,忙扶起衛檀生,想要抓緊腳步趕緊往上爬。 沒想到,一拉卻沒拉起來。 衛檀生:“來不及了。” 惜翠皺眉,繼續拉:“來不及也要試試,萬一呢?” 衛檀生唇角浮出一抹極淡的弧度,“你看上面。” 惜翠抬眼一看,話梗在喉嚨里,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衛檀生說得沒錯,確實來不及了。 越往上草木越稀疏,只剩下雜草與光裸的巖石。她只要和衛檀生穿行在上面,就一定會被發現。 而在崖頂,不知何時已多出了個橫跨大刀的山匪,正守衛其上。他們就算爬上去了,迎接她和衛檀生的也只有一把斷頭刀。 上下都沒有退路,左右皆是絕壁,逃已經無處可逃。 “翠娘,”衛檀生突然道,“你就在這兒待著,不要亂動。” “你想干什么?”惜翠蹙眉。 衛檀生不答反問,“這地方十多年來就不曾有山匪出沒,你說,為何偏偏讓我們撞上了?” 惜翠:“是大嫂。” 衛檀生低聲喟嘆,對她的稱呼旋即一變,“翠翠,你確實很聰明。”兩個字,在舌尖滾過,被輕輕巧巧地吐出,似是飽含了無盡的親昵。 惜翠已經無暇去細究他稱呼的改變,死都要死了,哪里還有閑心去講究這個。 “他們受了大嫂的吩咐,要找的人只有我。”衛檀生又道,“不論是死是活,他們要對付的也只有我。” 衛檀生:“你信不信我?”他接著說,“信我,你在這兒不要亂動,我就能為你帶來一線生機。” “那你呢?”惜翠反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