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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日人來人往，秦衍其實也不必做什么，只是在屋中負(fù)責(zé)接待來人，收下禮物就好。

    這本該是藺塵兄長之流做的事，只是藺塵早早入世，自己選擇在鴻蒙天宮出嫁，她父兄都在山門內(nèi)閉關(guān)，留給她的人身份又不夠，只能讓秦衍來湊數(shù)。

    秦衍作為鴻蒙天宮的大師兄，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不管俗世，但關(guān)鍵大事上，卻也是要管一管的。

    他一一接待了來客，一天到晚，客人越來越少，秦衍本以為可以休息，不曾想黃昏時分，院子里卻來了一個人。

    他一身素衣，和后來沒有什么太大的兩樣，身邊帶了個一個孩子，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模樣，穿著鴻蒙天宮親傳弟子白衫，長得倒是剔透可愛，但神色平靜木然，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孩童。

    秦衍見得那個孩子，他動作頓了頓，片刻后，那人便領(lǐng)著這個孩子到了他面前。

    秦衍起身行禮，恭敬道：“見過桑乾君?！?

    桑乾君回禮，隨后看向秦衍：“敢問藺道君呢？”

    這么問，便是要見藺塵的意思。秦衍了然，他點(diǎn)頭道：“稍等。”

    秦衍讓人去通知了藺塵，而后回頭看著桑乾君，他看上去十分消瘦，神色倒還算鎮(zhèn)定，一雙眼沒有半點(diǎn)光彩，一片死寂。

    沒了一會兒，藺塵就走了出來，她明顯是在換嫁衣，聽到桑乾君來了，竟然是直接穿了嫁衣里的單衫就走了出來。

    秦衍看見藺塵出來，他恭敬行禮，便退了下去。他走了幾步，剛上庭院中的小橋，耳邊又傳來傅長陵的聲音：“師兄，你在干嘛？”

    “方才在替你母親接待客人，現(xiàn)下桑乾師兄來了，我先走了?！?

    “別別別?！?

    傅長陵忙道：“你站在那兒，別動?！?

    說著，秦衍便覺一股靈識順著玉佩攀爬而來，他認(rèn)出這是傅長陵的靈識，倒也沒有抵抗，只道：“你這是做什么?！?

    “我看看發(fā)生什么，現(xiàn)下你見到的就是我見到，你聽到的就是我聽到的。你先別走，站那兒假裝看魚?！?

    “這里面沒魚?！?

    “那就看水草！”

    秦衍：“……”

    雖覺有些不妥，但秦衍還是聽了傅長陵的安排，站在橋頭沒動。

    坐在廳中的兩人明顯都不在意秦衍的存在，藺塵給桑乾君倒了茶，頗為感慨道：“許久沒見，聽聞你云游去了，怎么此時回來了？”

    “兩月前便已回來了，只是受了點(diǎn)傷，閉關(guān)到現(xiàn)在?！鄙Ｇ攘瞬?，平穩(wěn)出聲。

    “你受傷了？”藺塵有些詫異，“可還好？”

    “本不太好?！鄙Ｇ龘u了搖頭，他抬手看向手邊的劍，伸手撫上自己的劍，低啞道，“我的劍斷了?！?

    藺塵沒有說話，桑乾君深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又笑道：“不過還好，如今好了許多，我想過些年，或許我又能拔劍?！?

    “雖不知你經(jīng)歷了什么，”藺塵想了想，嘆息道，“不過，若能經(jīng)過此劫，想必日后你必將有所突破，倒也不是壞事?！?

    “或許吧。”

    桑乾君說起這個，聲音冷淡，他喝了口茶，轉(zhuǎn)了話題道：“聽聞你要大婚，我來得晚了，不過還是恭喜你?！?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女童，喚道：“清兒?！?

    聽到這個名字，藺塵動作頓了頓，她看著面前女童，對方捧著禮物，恭恭敬敬上前來，將禮物捧到藺塵面前，尚還帶著奶音的聲音鄭重道：“恭賀藺長老。”

    藺塵端詳著女童的模樣，許久后，她才接過禮物，卻是抬眼看向桑乾君：“林桑，我想問你個事兒?！?

    “嗯？”

    桑乾君抬眼，有些疑惑。藺塵看著他，認(rèn)真道：“你這個徒弟，是不是叫謝玉清？”

    桑乾君握著杯子頓住，旁邊女童茫然抬頭，看著桑乾君，許久后，桑乾君才啞聲開口：“清兒，你去找橋上那個叔叔玩?！?

    聽到這話，女童恭敬應(yīng)是，便退了出去，到了橋頭。

    她到了秦衍身邊，秦衍正一面看水草，一面認(rèn)真聽著桑乾君和藺塵說話，隨后他就感覺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他扭過頭去，看見謝玉清仰頭看著他。

    “叔叔，”謝玉清認(rèn)真道，“師父讓我找你玩。”

    秦衍沉默。

    傅長陵下意識就道：“讓她看水草！”

    秦衍無言。

    謝玉清仰頭看著秦衍，認(rèn)真道：“叔叔做看什么？”

    “看……水草。”

    “叔叔看水草做什么？”

    秦衍沉默了片刻，終于道：“草木有道。”

    聽到這話，謝玉清點(diǎn)頭：“那我也看水草?！?

    秦衍得了這話，不由得側(cè)目：“你要悟道？”

    “嗯。”謝玉清答得認(rèn)真，秦衍緩聲出口，“為何？”

    “我也不知道?！?

    謝玉清皺起眉頭：“但我就是覺得，自己得變強(qiáng)?！?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謝玉清平靜道，“但我覺得，我得變強(qiáng)?！?

    秦衍頓了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傅長陵聽著她的話，畫傳送陣的動作頓了頓，片刻后，他終于道：“她是想報仇吧？”

    秦衍沉吟，而后他緩緩出聲：“不。”

    “她只是想守護(hù)?！?

    有些人歷經(jīng)苦痛，想的是報復(fù)。

    可謝玉清——秦衍相信——再多的痛苦，在這個姑娘的心里，也只是會讓她覺得，不要讓這件事只一次發(fā)生。

    秦衍斜眼看著低頭認(rèn)真盯著水草的謝玉清，耳邊再一次傳來桑乾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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