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雷霆之夜（一）

    黑夜早已經遮蓋了整個天空，天地間一片靜寂，只有遠處不時傳來的幾聲野獸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色當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長安城內已經失去了白天里的喧囂，人們就如同此時的夜色一般靜靜的結束了一天的生活，準備進入到各自的睡眠當中，古時候的人沒有后世那么多的娛樂活動，所以到亥時的時候，幾乎就要開始一天當中的睡眠時間了。

    但是這個時候，卻還有好幾棟房間里面還是一副燈火通明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現在已經夜深了的事實。

    皇宮之外，漢王府的大堂當中，李冰今天沒有回神龍殿中居住，而是穿上了自從回京之后就再沒有穿過的龍鱗亮銀甲，端坐在大堂的正上方，左臂橫放在身邊的桌子上支撐起身體，手臂的旁邊擺著一杯香茗，一股熱氣從茶碗當中升起，裊裊的直往上飄著，李冰的下首，坐著他的一干謀士們，蕭禹、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長孫順德、高士廉等人，武將當中，除了在座的李道宗和徐世績之外，都在李元霸的帶領之下按照原本李冰的布置呆在了各自坐在的位置。王府當中的宇文瓊若，和早早的被李冰從神龍殿中接出來的家眷一同在各自原來的屋中睡下了。

    雖然大堂之上人數眾多，然而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各自沉默的坐在那里，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些什么，場面一時間有些壓抑。

    “報~”外面響起了輕輕的聲音，將房間當中那股壓抑的氣氛打破，一個士兵恭敬的站在門外，等待著李冰的傳喚。

    “進來！”李冰猛地抬起頭來，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眸當中似乎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逝，那士兵在得到李冰的允許之后，快步走到李冰面前單膝跪地抱拳稟告道：“啟稟殿下，目標已經開始有所準備了！”

    “好，你下去傳我的命令，通知屈突通來護兒，戒嚴城門，一旦有人靠近，殺無赦；通知秦用、劉成風，讓他們帶著人迅速封閉承天門、永安門、長樂門，不見到本王令箭，不得開門；通知蘇定方，讓他帶人巡守各隊人馬；通知程知節、魏文通、鐵飛，按照手上的名單給我拿人，最后通知趙王、裴元慶，整備人馬，雖然準備出擊！”

    “是！”那個士兵急性顯然不錯，李冰只是說了一遍之后他就記在了腦子當中，對著李冰一抱拳之后，就迅速的退了出去。

    “那么孤王也去了，你們都在這里策應，一有什么消息，拿著我的令箭發號施令！”李冰對著堂下的那些人說道，長孫無忌等人點點頭，然后李冰站起身來，走到一邊將自己的方天畫戟從武器架上抽出來，大步的朝著外面走了過去，一出門口，門外站著的那些全副武裝的侍衛們緊緊的跟在了李冰的身后，出了王府大門之后，跨上踏火玉麒麟，直奔定北軍大營而去。

    此時長安城內已經不復剛剛的寂靜，到處都可以看到定北軍的士兵們在匆匆的奔跑，從漢王府到皇城，以及整個朱雀大街上，全都都駐扎滿了殺氣騰騰的黑甲士兵，讓長安城當中多了一絲肅殺之意。

    很快的就趕到了定北軍在長安城的大營當中，此時大營之中所有的士兵都已經排列好了陣勢站在那里，李元霸和裴元慶各自提著兩柄大錘，騎在馬上，在那里靜靜的等待著李冰的到來，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定北軍嚴明的軍紀讓那些士兵們都保持著一種絕對的安靜，只有戰馬偶爾響起的響鼻聲。

    “太后，子時已經到了！”秋云恭敬的站在一邊，看著在那里不斷走來走去的盧狄青說道。而楊昭則是穿著一身前朝的皇袍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兩年多來的圈禁生活，讓這個少年過早的成熟了，已經懂得了生存與人情世故，此時他看著眼下不斷的踱來踱去的盧狄青，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盡管他的心中并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

    “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吧，不知道為什么，我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好的預感！”盧狄青也是再次穿上了自己曾經穿過的太后朝服，在那里不停的走著，雖然心中已經下定了孤注一擲的決心，而且她也為了這次行動籌劃了這么多年，到了真正發生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不安。

    “母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我們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著急也沒有用，還是靜靜的等待著吧！”楊昭平復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緊張心情，略微用帶著一絲顫音的語氣跟盧狄青說著，但是此時他心中的緊張情緒卻絕對要甚于盧狄青，對于那個位置，他的心中充滿了渴望。

    “是啊，成事在天啊！”盧狄青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那個坐在一邊的兒子，眼神當中帶著一絲寵溺，也許是感覺到了盧狄青的目光，楊昭不著痕跡的將頭扭到了一邊，他自然知道這兩年來盧狄青跟李建成之間的那些事，雖然他知道盧狄青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自己，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感覺到一絲恥辱，自己的母親應該是天地間最高貴的存在，但是卻成為了一個在床底間取悅男人的政治工具，有好多次，他靜靜的站在盧狄青的門外，聽著里面的嬌喘聲，他總是慌忙的逃回到自己的房中，腦袋無力的垂在雙腿當中，像個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他恨這個世界！

    “殿下，他們已經行動了，漢王府來人說是漢王也已經到了大營當中！”安仁殿中，李世民終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好，傳下命令，隨著我去平叛！”聽到消息之后的李世民大喜，立刻下達了命令，在安仁殿外早就已經等待好的士兵們立刻迅速將李世民的命令傳達下去，接到了命令的那些將領們，按照李世民的吩咐朝著各自的目標迅速的開進了過去。

    一陣甲葉的摩擦聲穿了過來，李世民手下大將尉遲恭能夠看到，在遠處，有一片數不清的士兵朝著自己這邊沖了過來，為首的一個人正是前朝的大將左天成，在隋朝滅國之后，左天成就投降了大唐，并且混上了不低的職位，但是卻是暗中被盧狄青所拉攏，皇城當中駐扎的幾乎全是李淵的隊伍，但是經過了數年的發展，這些隊伍有些魚龍混雜，其中還有不少是隋朝的降兵，而左天成這幾天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李淵也沒有對他進行懷疑，反而讓他掌握了一些軍權，在盧狄青制定了計劃之后，他就悄悄的收攏了皇宮之中數個將領，時辰一到，他就率著大軍直奔李淵的甘露殿殺了過去。

    尉遲恭一見左天成帶人殺過來，急忙帶著手下的隊伍迎了上去，尉遲恭以作戰勇猛著稱，但是左天成也不差，手中一把金背龍吟刀舞的呼呼生風，對上了尉遲恭也是絲毫沒有落在下風，兩個人一時間殺的是難分難解。

    這個時候西側又傳來一陣喊殺聲，卻是李世民不放心尉遲恭，讓侯君集帶著一方援軍過來支援尉遲恭，看到了前方尉遲恭和左天成的混戰，侯君集二話不說，指揮著隊伍就沖了上去，兩支隊伍頓時更加混亂的廝殺在了一起，一時間，整個皇城當中喊殺聲震天響。

    “太后，左將軍已經開始行動了，你聽！”隱隱約約的喊殺聲傳進了屋中，秋云猛地抬起頭來，對著盧狄青說道。

    “好，那我們也走！”盧狄青大喜，招呼了一聲秋云之后，帶著楊昭推開了房門，他們的房門外面早就已經有不少的隋軍士兵在等待著，這是她花費了無數心血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秘密建立起來的隊伍，看著下面那些人堅定的臉，盧狄青心中一暖，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的掃視了這些人一眼之后，沉聲的說了一句：“跟我殺！”

    “殺！殺！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那些人還是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士氣，然后盧狄青拉著楊昭的手走在最前面，那些士兵們一個個擎起了自己的武器，緊緊的跟在盧狄青的后面，直奔甘露殿而去，盧狄青知道哪里是李淵的所在，所以所有的目標全部都集中在了那里。剛剛走出了院門，盧狄青的腳步不由得停在了那里，因為此時她的眼前，出現的全是全副武裝的唐軍士兵，手中寒光閃閃的武器指著他們，似乎只等著他們的主子一下命令，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殺過來。

    “這么晚了，娘娘不在這里呆著，跟這么多人想要上哪去？”一個聲音從人群當中傳了過來，盧狄青的視線當中，那些唐軍士兵們朝著兩邊分開，然后一個年輕人騎著馬從當中走到了最前面，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睛當中放出了攝人的光芒，握緊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居高臨下的威嚴的看著她，正是秦王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