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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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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宮女與內侍所言不虛,太子程旸一直以來都在一個與明隱寺有關的人。那么這個人,極可能就是衛玠日前提過的昭元帝流落在外的皇子。

    可是,先皇后乃正宮娘娘,育有幾子幾女,彤冊上記得清楚明白,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必然非她所出。既然非她所出,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當年故太子忽然保舉忠勇侯出征塞北,是否也與這個皇子有關?

    但程昶并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當年的大致情況已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單刀直入:“故太子究竟是怎么沒的?為何會有人說是投毒?”

    “這……”內侍稍微猶豫,“當年太子殿下確實被人投了毒。那個投毒的人,就是鄆王。”

    “其實當時殿下已無藥可醫了,就是強撐下去,至多也就能活過三五日吧。但是那日太子殿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讓奴婢二人為他整衣冠,要去面圣。奴婢們為他整到一半,鄆王就來了,端了一碗參湯,稱是‘萬年血參’要敬獻給太子,說吃了對身子大有裨益。但太子殿下似有話要對鄆王說,屏退了奴婢二人。”

    “奴婢二人剛退出殿閣不久,就聽到里頭傳來碎碗之聲,太子殿下怒斥說……”內侍想了想,“他說鄆王‘糊涂’,又說他‘竟敢投毒來害他,他本來當他犯了錯,有心悔過,不打算與他計較了’。奴婢二人聽是出了事,就進了殿里去,看到,看到……”

    內侍說到這里,整個人不禁顫抖起來。

    想必那一定是一段令人生怖的往事,時隔數年回憶,仍令人惶然難以自抑。

    程昶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他溫聲道:“你慢慢說,不要急。”

    內侍點了一下頭,也顧不上手邊上的水是否有毒了,端起來吃了一口,緩了半晌心緒,才艱難道:“當時太子殿下嘴角和衣襟上滿是血漬,也不知是嘔出來的,還是吃那毒湯吃的,眼底與印堂已發黑,整個人如失了魂的鬼,但他還活著,還在痛斥鄆王。斥著斥著,到了最后就哭了。”

    “哭了?”

    “是。”內侍道,“太子殿下很自責,說是他對不起忠勇侯,對不起云氏一門。”

    “后來,大約是東宮這里的動靜太大了,把陛下驚來了,陛下看到地上鄆王給太子殿下送的藥湯,讓太醫驗,聽是確實有毒,立刻就讓禁衛把太醫殺了,還下令讓把我們這些在東宮伺候的一并關來明隱寺。他告訴鄆王,留下我們這些證人,是為了讓他知道怕,知道畏懼。”

    程昶問:“所以那碗毒湯,太子殿下究竟是吃了嗎?”

    “吃沒吃奴婢們不知,但是太子殿下他當時確實就‘急病’去世了,他臨終時似乎想要對陛下說什么,但是沒來得及。奴婢這些年想了想,大概是太子殿下得知了鄆王的一樁錯處,預備著要告訴陛下,鄆王想要阻攔他,一不做二不休,送來毒藥湯,左右那時太子殿下也沒幾天可活了,便是吃了藥湯身亡,大約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死因。至于鄆王殿下的那樁錯處,哦對了,太子殿下斥鄆王的時候,似乎提到了‘忠勇侯’,提到了什么‘屯糧’。”

    程昶心緒一沉,果然。

    “什么意思?”云浠問,“什么屯糧?你的意思是,我阿爹……忠勇侯當年犧牲,與太子殿下說的‘屯糧’有關系?”

    內侍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已把所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了。”

    程昶點頭:“好,辛苦你二人了。”

    該問的話已問完,程昶三人離開靜室。

    天已黃昏,衛玠一腳把一個昏暈的殿前司禁衛踹去一邊,感慨道:“這個老狐貍,也是能忍天下之不能忍了,一個兒子想要把另一個兒子害死,居然還鎮定地收拾殘局。”

    “倒也是。”他想了想,“反正大兒子是個將死之人,吃不吃那碗毒湯,都沒兩天活頭了。老四再混賬,到底還是他親生的種,打斷骨頭連著筋呢,權衡一下利弊,是該保住小的。老狐貍能在這種情形下權衡利弊,這份兒心性忒難得了,怪不得能做皇帝。”

    他看戲似的,揶揄喟嘆地說了半晌,身旁兩人一個也不接腔。

    衛玠看程昶一眼,見他眉間微擰,若有所思,不耐道:“我說你們倆,怎么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眼下這事兒不是明擺著了么?太子殿下知道了老狐貍有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兒,差人去找,沒找著,他當時保舉忠勇侯出征塞北,約莫也跟這事兒有關系,結果沒料忠勇侯在塞北打仗的時候,鄆王暗自調走了他的兵糧,忠勇侯逼不得已,只能速戰速決,因此‘貪功冒進’追出關外,慘勝犧牲。

    “太子殿下覺得忠勇侯犧牲的事有蹊蹺,命人追查真相,得知忠勇侯是被鄆王害的,急著去告訴老狐貍,鄆王估計臨時知道了這事兒,為了攔下太子殿下,端了碗毒湯過去,其實太子殿下吃不吃那碗毒湯并不重要,他得知是鄆王下毒,就算不吃,氣也給氣死了。

    “當時老狐貍到了,一見這事,估摸著掐死他家老四的心都有了。可他氣歸氣,心里又想了,老大反正都這樣了,總不能讓老四陪著他去見閻王吧,要是兩個兒子一起沒了,估計他老人家下陰曹地府的時辰也不遠了,所以就決定保住老四。

    “老四畢竟干了樁混賬事,老狐貍雖要保他,但也不愿讓他活這么容易,所以呢,又留下幾個證人關來明隱寺,讓老四時時刻刻知道厲害。”

    “至于你。”衛玠對程昶道,“你的事兒就更簡單了,那個毛九不是說‘貴人’追殺你和忠勇侯府有關系嗎?你鐵定是知道了鄆王調用忠勇侯屯糧的事兒,且還知道了鄆王為著這個事兒毒害了太子殿下。鄆王想著,就算老狐貍愿意包庇他,可要是滿朝文武知道了這個秘密,鐵定不會讓他好過,到時彈劾他的折子能把御案淹死,只怕老狐貍也保不住他,所以他肯定不能讓知道秘密的你活著,一不做二不休,只好派人殺你了。”

    三個人出了明隱寺,衛玠一路說得口干舌燥,帶程昶與云浠到了山下的歇腳處,就著桌上的冷茶猛吃一口,看暮已四合,說:“快餓死了,怎么著,一起出去打個尖兒?”

    程昶看云浠一眼,見她十分低落的樣子,說道:“你去吧,我不去了。”

    “成。”衛玠道,“那我給你倆捎兩張餅回來。”一面往小院外走,一面感嘆,“可瞧瞧我這人兒吧,管吃又管住,管開路還給善后,真是菩薩似的大仙人喲,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這是平南山下的一處院落,天黑趕不及回金陵城,要在此處湊合一晚,到了戌末,四野幾乎無人,程昶趁著天末還有一絲光亮,找著燭臺點了燈。

    他將燈放在桌上,轉頭看云浠一眼,她仍站在屋門口沒動,整個人訥訥的,像是覺察到他的目光,低聲問:“三公子,我阿爹當年的冤情,您已查到了對嗎?”

    “是不是……”她略一停,抿了一下干澀的唇,“是不是,真如衛大人所說言,是鄆王暗中調走了本該發去塞北的屯糧?”

    程昶點頭:“是。”

    他得了衛玠的點撥,近一月在御史臺值廬里苦翻舊案卷宗,在細枝末節處搜尋因果,不是沒有成效的。

    真相殘忍,他本不愿告訴云浠的,可轉念一想,英烈守疆御敵而死,為何卻要背負“貪功”的罵名?生死一場徒然,難道連他至親女兒都不配知道真相嗎?

    程昶道:“當年忠勇侯出征塞北,因兵糧短缺,曾給樞密院寫過急函,求掉兵糧,但因當時淮北大旱,鄆王前去賑災,糧草不夠,于是暗中與姚杭山合謀,秘密征用了應該發去塞北的屯糧,忠勇侯……大約是久等不來兵糧,只好以速戰速決之術追出關外,才至萬余將士犧牲,他自己也賠了性命。”

    “當年樞密院稱,阿爹八百里加急求調兵糧,驛使路上耽擱,等信送到金陵,足足晚了三月。”云浠道,“所以,其實不是驛使耽擱,是樞密院私自壓了阿爹的信,非但不給他發兵,還把他要急用的屯糧調去給鄆王賑災立功勞了?!”

    云浠胸口氣血翻涌,她強忍了忍,才又問:“三公子有證據嗎?”

    程昶搖了搖頭:“我近日借著值勤之故,翻了下從前的卷宗,這些因果都是我從卷宗的細枝末節里推斷出來的,眼下雖得了明隱寺那兩個宮人證實,但是沒證據。而且這案子是陛下壓下來的,有心要包庇鄆王,證據應該在戶部,但不好找。”

    或者應該說,他們這么暗底下追查,根本沒可能找到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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