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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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三年時間,已足夠新任帝王把所有的權柄收回去了。
然而在朝臣反應過來前,田澤先一步明白了程昶的用意。
他稍一沉默,溫聲道:“堂兄不必如此。堂兄在御史臺,本宮其實……很放心。”
這兩年程昶一路走來,田澤其實比許多人都清楚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數度被人迫害被人追殺,以至逼不得已拼命反抗,他參鄆王,誅陵王,不懼皇權天威,大概并不是為著權柄,只是為著心中的是非罷了。
田澤知道程昶對皇權是有威脅的,但他是民間長大的皇子,對于權勢尚未生出諸多渴望,而今他坐上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心思尚且純摯,不過是不想辜負了忠勇侯與故太子殿下的遺愿,愿做一個以民為本的英主罷了——至少眼下如此。
田澤的“放心”二字一語雙關,程昶聽得明白。
但程昶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這幾日在府中養病,聽聞日前塞北蠻敵異動,殿下已派忠勇侯前去平亂;前日臣在延福宮犯疾癥,亦是殿下及時派太醫前來診治。”
“臣二十年來閑散度日,原本無心政事,卷入朝局非我所愿,殿下仁君風范,登基后,朝堂必然有一番新氣象。臣如今能卸下負累,將大權歸還明主,實乃臣之心愿,還望殿下成全。”
程昶不是一個會置自己安危于不顧的人,他愿意歸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田澤初掌大權,本來孱弱,卻愿意在這個時候,將原本可以助自己穩坐帝位的忠勇軍派去塞北抵御蠻敵,何嘗不是先讓了一步。
所以程昶才愿在面見昭元帝的時候,做下賭注,讓翊衛司來救自己。
大概即便彼此心思澄澈,攀上權力之巔后,也要相互試探了才能真正信任吧。
程昶想,便到今日為止,足夠了。
他歸權,不單單是為了云浠,為了父親母親。
誠如陵王與昭元帝所說,如果他握著權柄爭下去,雖然能保自己平安,底下朝臣其心各異,終究會有流血的一日。
他不愿流血,亦不愿如陵王方芙蘭之流,到了最后凡心入魔,牽連無辜之人。
他不是菩薩,也不是妖。
他就是一個凡人,這一路行來,掙扎過,絕望過,但他就為拿回自己的一份公道,多的他不要。
田澤注視著程昶,片刻,慢慢頷首:“好,既然這是堂兄所愿,本宮便應了堂兄。本宮——”
“今日在此立諾,從今往后,本宮的朝堂,必然清正明法,坦蕩如砥,不袒護賊人,不愧對忠良,不妄斷因果。”
不讓這二十多年來,從明隱寺里,他的第一聲啼哭起,所有錯位的是非,被摒棄的善惡,所有的辜負與錯付,掙扎與墮落重現。
一切由他起,便由他而終吧。
程昶從金鑾殿出來,天際晴得一絲浮云也無。
他本來是打算立刻去西山營的,賀月南所說“三個黃昏”總讓他不能安心,他不知道第三個黃昏過后會發生什么,所以想著先去見云浠一面,奈何今日剛交了權,御史臺那邊還有要務要處理。
程昶思來想去,喚來一名禁衛,吩咐道:“你去西山營尋云麾將軍,請她沿著官道往綏宮來。”
他處理完事務便去與她碰頭。
禁衛應了聲“是”,匆匆走了。
陵王的通敵案與謀反案是大案,其中又囊括許多小案,近日三司為審這些案子,各處都是一片忙亂,卷宗堆積得到處都是,成日都有證人、要犯,到部衙來接受審訊。
程昶剛到御史臺,便見兩名衙差押解著一個身著道袍的人去往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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