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潘賓也想當(dāng)個中立派，兩不得罪，不過以他的位置來說，這卻有點難了。

    瞧，原本一個不大的案子，雖然死者身份不簡單，但仔細(xì)查辦也就是了，結(jié)果現(xiàn)在因為牽扯上朝中爾虞我詐的種種派系之爭，突然就變得復(fù)雜起來。

    唐泛：“師兄，你對汪直此人，有何看法？”

    潘賓一愣，想了想：“不簡單?！?

    確實不簡單。

    一個年紀(jì)比唐泛還要輕的內(nèi)宦，在短短一年之間突然崛起，取得皇帝和萬貴妃的信任，組建西廠，權(quán)勢熏天。潘賓聽說，有一個進(jìn)京述職的官員遇到汪直不亢不卑，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巴結(jié)討好，反而當(dāng)眾將他罵了一頓，事后汪直非但不計較，反而逢人稱贊那個官員有風(fēng)骨，傳聞不知真假，然而說他有容人之量，他又偏偏通過西廠又捕又殺了不少官員，樹立了許多敵人，行事蠻橫，而且很愛胡亂指揮，給別人添亂。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很能趁勢而起的人，要是在亂世，說不準(zhǔn)就是一方梟雄，不過要是用一般文臣看待宦官的那種不屑態(tài)度去對待的話，那最后吃虧的只有自己。

    唐泛：“一般宦官就沒有不貪財?shù)模糁逼莻€例外，他不愛財，卻愛名與權(quán)。師兄看他兩年前幫陛下辦的那件事就知道了，趁著‘妖狐案’，就能順勢扯起一面大旗，建了個西廠，拉攏自己的勢力，兩年前，有多少人聽過汪直這個名字，現(xiàn)在你再去問問，又有多少人不知道汪直？所以，送禮行賄，對一般小黃門管用，對汪太監(jiān)，卻是不管用的?！?

    他說話的語調(diào)不快，娓娓道來，卻給人一種沉穩(wěn)可靠的感覺。

    一番道理剖析，更讓潘賓對這位小師弟徹底服氣，連連點頭：“不錯，枉費老姜當(dāng)我幕客也有些年頭了，對汪直的了解卻不如你，那依你說，該如何是好？”

    唐泛：“上疏是要上的，不過師兄可以這樣……”

    潘賓聽罷，眼前一亮，哈哈笑道：“這法子不錯！”

    翌日，潘賓就上了一份奏疏。

    他斷案不咋的，當(dāng)官卻很有一手，一封經(jīng)過幕僚潤色的奏疏，愣是寫成了訴苦陳冤書，先是言辭懇切地請罪，訴說自己種種不得已的苦衷，爭取皇帝同情，然后他話鋒一轉(zhuǎn)，說既然汪提督彈劾順天府，那想必是臣等確實還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不如請西廠、東廠、錦衣衛(wèi)，刑部、大理寺一并介入調(diào)查此案，也好還武安侯府一個真相。

    池子本來就不清凈了，潘賓這一下，干脆就把池子攪得更亂。

    這就是唐泛給潘賓出的主意。

    汪直行事過于霸道，看他不順眼的不在少數(shù)，這個提議正好合了朝中某些人的心意，唐泛也是算準(zhǔn)了這些人的心思，這頭潘賓奏疏一上，那頭旁人再慫恿幾句，提議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批準(zhǔn)。

    這么多衙門參與進(jìn)來，不管最后查出個什么結(jié)果都好，順天府的責(zé)任自然就輕了許多。正所謂一棒子下去，魚全都四散驚逃了，哪里還打得死一條，如此，潘賓也不必?fù)?dān)心丟了烏紗帽了。

    于是繞了一大圈，原本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案的武安侯府命案，又一次回到原點，重新開始，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誰也不會想到，這其中在背后推波助瀾的，竟然是一個從六品小官。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