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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泛沉默良久,問：“你想為紀(jì)妃報仇,為何卻要謀害韓早？”

    元良嘆道：“我如今在太子身邊，不管我做了什么，最后總會牽扯到太子身上，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做。就算對萬貴妃恨之入骨，我也必須忍著。但忽然有一天，萬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福如找上我,問我是不是還想為紀(jì)妃報仇,我說是,她就說她可以勸說萬貴妃送湯過來給太子,到時候要如何做文章，就全憑我作主。”

    “等等！”唐泛打斷他,“福如為什么要背叛萬貴妃？還有,如果她也對萬貴妃也不滿的話，為什么不自己直接下毒？以她在萬貴妃身邊服侍的條件，應(yīng)該易如反掌才對。”

    元良搖搖頭：“我不知道，福如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當(dāng)年殿下還未出生前，奉貴妃之命前來給紀(jì)姐姐下胎的人就是她。當(dāng)時她本該讓人用棍棒打紀(jì)姐姐，將紀(jì)姐姐打死，殿下也就活不成了，但她當(dāng)時卻只是給紀(jì)姐姐灌了藥，那藥還只有半碗，因而殿下才能僥幸活命。說起來，福如對殿下也是有恩的，所以我才會相信她的話。貴妃經(jīng)常打罵宮人，福如雖然是大宮女，也難以幸免，只是次數(shù)少些罷了，興許她心中早有怨恨，只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不敢自己出手，才需要借助我，用如此迂回的手法罷。”

    唐泛嗯了一聲：“你繼續(xù)說。”

    元良道：“當(dāng)時我就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但太子不能有事，死的最好是他身邊的人，也要有一定身份，否則不足以引起陛下的重視，這樣一來，人選就剩下太子的師傅和韓早。”

    “給太子講學(xué)的師傅不少，以文華殿大學(xué)士為首，有詹事府詹事，少詹事等等，他們每日輪流來給殿下講課，殿下也經(jīng)常會給他們送吃食以表敬重，但是這些吃食都是由膳房那邊統(tǒng)一做好了送過來，與萬貴妃無關(guān)，如果要剛好挑選某一天下手，那就只有天天待在太子身邊的韓早了，因為殿下與韓早關(guān)系好，兩人還會經(jīng)常分食，周太后賜食，往往也都會準(zhǔn)備兩份。所以我最終選定了韓早。”

    “但下毒太過簡單，也容易被查出來，我自己死了倒不要緊，牽連殿下便不好了。正好我送韓早進宮的時候，經(jīng)常會聽他提起自己母親對養(yǎng)兄不好的事情，韓早心善，對兄長又很尊重，覺得自己母親這樣做不好，又無力勸阻，心中非常苦惱，我與他混得熟了，他就會傾訴給我聽。”

    “聽得多了，我便知道，除非韓暉是圣人，否則絕不可能對自己的養(yǎng)母不心懷怨恨的，所以我便找上了韓暉，告訴他，如果韓早死了，二房斷后，他就是唯一的繼承人，還可以令他養(yǎng)母傷心欲絕，這樣他的仇也就報了。韓暉一開始嚇壞了，幾天沒送韓早過來，我也不擔(dān)心，因為他當(dāng)時并沒有直接反駁我，這說明他內(nèi)心深處其實還是有這個想法的，退一步說，就算最后他不愿意，我自然也另有法子。”

    “過了一陣子，韓暉果然找上我，同意了我先前的提議。后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他說完這一大段話，臉色越發(fā)難看起來，從喉嚨里喘氣的聲音就跟一個破了的風(fēng)箱在被使勁拉動一樣，十分難聽。

    唐泛忍不住怒道：“你為了替紀(jì)妃報仇，就可以殺死完全無辜的人嗎？韓早與當(dāng)年的事情完全無關(guān)，你殺了他又有何用！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么！”

    元良慘笑流淚道：“我知道韓早無辜，可這也是被逼沒有法子了啊！我本來就是一個茍且偷生的殘缺之人，當(dāng)年替紀(jì)姐姐試毒的時候中過兩回毒，僥幸不死，可身體也廢了，太醫(yī)說我就算精心調(diào)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了，如果不能在臨死前看到萬氏倒霉，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臉面去見紀(jì)姐姐！可我又不能自己親自去殺死萬貴妃，只能選了如此迂回的法子！韓早一死，萬貴妃必然被懷疑，大家都會以為她要殺的是太子，圖謀弒殺儲君是大罪，萬貴妃一定會被廢！萬氏在宮中樹敵無數(shù)，只要沒了貴妃之位和陛下的寵愛，想要她死的人多得是，屆時也用不著我出手了！”

    汪直一直沒有出聲，此時忍不住冷聲道：“謀害儲君確實是大罪，本來若是以你的計劃，放在太祖皇帝時也好，甚至是在先帝朝也罷，萬貴妃確實有可能如你所說地被廢，可你錯就錯在低估了貴妃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他為了貴妃，連皇后都能廢掉，連太后都不敢吭聲，只怕太子殿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

    “可也沒有那么輕罷？”元良臉上有著深深的倦意：“聽說陛下在韓早死后，跟萬貴妃大吵了一架，是也不是？”

    汪直不說話了。

    元良笑了一下：“你不說話，那就是真的了。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在賭，當(dāng)年我們幫著隱瞞太子的存在，本來也是一場賭博，后來太子身份暴露，我們不知道陛下會如何處置他，同樣是在賭博，如今我也不過是用我的性命賭上一賭，若真能將萬氏拉下馬，那太子以后的前途就一馬平川，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暗害了，只可惜我賭錯了。”

    “算啦，只要你們不會牽連到太子身上，我一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韓早無辜，我死了，也算是給他抵命了。殿下是個好人，也會是個明君，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汪直冷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這一切都在貴妃面前抖出來嗎！”

    元良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會的，否則你就不會事先過來問我了。謝謝你了，汪內(nèi)監(jiān)，從前因為你是貴妃身邊的人，我一直瞧不上你，現(xiàn)在看來，你心中也還是有大義的。”

    汪直呸了一聲：“你把韓早都給害死了，還來跟我講什么大義！再說我也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太子殿下！”

    元良神情黯淡：“是，所以我現(xiàn)在把命賠給他。你對殿下的這份保護之情，我卻是還不了了。”

    唐泛見他聲音越來越低，嘴角溢出鮮血，不由近前幾步，抓著他問：“那福如呢，你可知道福如是什么來歷！她當(dāng)真只是因為不滿萬貴妃才想要給她下絆子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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