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2】-《龍骨焚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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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吁一口氣,仰靠在沙發背上,喉間逸出呻-吟也似的嘆息。
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了。
神棍清了清嗓子:“我還沒講完呢,后頭還有一點后續。”
江煉連頭都懶得抬,他盯住天花板上懸著的枝形大吊燈,覺得那無數根四向抽伸的精致虬枝真像眼前這事的千頭萬緒啊,不知該從哪理起:“你說。”
“閻羅不是跑了嗎?一個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的壞分子,不能說跑就跑吧,當地的大隊啊、革委會啊還追查過一陣子,據有個生產隊的會計提供情況說,閻羅逃跑的前一天晚上,他因為吃壞了肚子、半夜跑茅廁,曾經撞見過閻羅,依稀瞧見,閻羅身上,背了個箱子。”
江煉猛然抬起了頭:“箱子?是不是那口……”
他把后半截話咽了回去:不一定,也許帶的是字畫,那年月,好多人是偷渡逃往海外的,字畫到了外頭,能變現。
但神棍給了他肯定的回答:“你先往下聽,我覺得應該是。”
他徑直往下說:“不是旅行的皮箱,看形制,就是那種老式的箱子,那年頭,大家外出都是拎包啊、提袋啊什么的,很少有背箱子的,所以那會計沒往逃跑這塊想,再加上急著跑茅廁,就沒理會。直到第二天,才聽說閻羅棄家逃跑了。”
江煉喉頭發干:“閻羅……是不是參詳出些什么了?”
一定是!
若說黑三一幫人劫殺況家那次,閻羅留意到那口箱子是因為覺得奇怪、值得留下了研究,那這一次,孤身逃命、連爹媽妻兒都顧不上,卻偏偏背上一口箱子,未免太耐人尋味了吧。
神棍點頭:“劫殺況家是在四十年代,逃出湘西是在五六十年代,滿打滿算,閻羅琢磨這口箱子,也有十幾年了……”
江煉接口:“而且,閻羅很可能拿到了現成的資料,況家的東西,黑三只拿金銀財物,閻羅處理的,卻是一些卷軸、書籍、文稿——如果況家真的是古早時期瓜分箱子的家族之一,他們留下的文書里說不定有一些記載,恰好被閻羅給看到了。”
那記載一定相當有價值,或者說,對閻羅有極大的誘惑力。
江煉簡直是要扼腕:況家也是個值得深挖的家族,然而,現放著真正的傳人在他身邊,卻提供不了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被劫殺以至家族傳承全部中斷,真是……去他媽的!
他急問:“知道閻羅逃去哪了嗎?”
神棍搖頭:“天大地大,哪不能去啊,不過……”
他話鋒一轉:“你知道閻老七是怎么發跡的嗎?”
不知道,江煉有點沉不住氣:“好勇斗狠?”
神棍斜了他一眼:“你又錯了,好勇斗狠只能出地痞流氓,出不了湘西一霸,要帶個霸字,必須得有錢,但閻老七那種出身,歷次運動都是被清查和批-斗的對象,哪來的錢呢?這事吧,還是閻老七自己說出來的。”
那時候,閻老七窮人乍富,結交了不少道上朋友,每天就是聲色犬馬、吃喝玩樂,有一次喝高了,有人給他敬酒,順便請教發財的法子,閻老七哈哈大笑,一口悶了杯,比劃出一個“2”的手勢,說:我閻金國能有今天,感謝兩個人,一個,是大畫家,白石先生,還有一個,就是我那高瞻遠矚、當過土匪的爺!
九十年代,一切皆成過往,當過土匪這事,可以毫不忌憚地拿出來說了。
據閻老七說,他那死鬼爺爺,大運動時出逃,都特么過去半輩子了,家里人早忘了這貨了,沒想到臨老時良心發現,給他寫了封信。
信里有兩張紙,一張是地圖,曲曲繞繞,標出了一個小天坑的位置;一張是書信,說是自己早年為匪,攢下點東西,就埋在那個地圖標記的位置處,挖出來變賣了,這輩子吃喝不愁,也算是他對家人的一個彌補。
其實彌補啥啊,該彌補的人都早死了,反便宜了一個最談不上彌補的閻老七。
閻老七知道那天坑,深倒不深,百十米吧,鄉下人叫死人坑,說是舊社會時、行私刑殺人的地方,什么女人通奸、男人殺親、土匪殺人,都特么往里掀,以至于那一帶陰風陣陣、鬼火點點,臨近的鄉民都不敢走近。
閻老七是個不怕鬼只怕窮的主,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綰繩下了天坑,踩著零落的陳舊尸骨,終于挖出了一個被油紙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箱子。
……
這故事近乎傳奇,勸酒的人不信:“七哥,你這就太小氣了,不肯教兄弟發財也就算了,還給編個這么沒邊的故事……”
也有人高舉酒杯:“干!干了!這就是命啊,我爺當初怎么就那么沒本事,你說他要是也幫我搶兩張白石的畫啊、王羲之的字啊,我不就發達了嗎?”
……
閻老七酒醒之后,深悔自己失言,從此再也沒提過這事,偶爾有人問起來,他也只笑笑搪塞過去,再后來,洗了白,頗講究家世出身,就更加不會提起了。
***
果然樹挪死,人挪活,閻羅這一逃,竟逃出了生路,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九十年代。
江煉追問:“然后呢,閻老七得了閻羅這么大好處,就沒想過要找找這位長輩?”
神棍說:“這可不是閻老七的事,主動權在閻羅手里,他那封信,沒署名,沒地址,擺明了并不想認親。”
“那郵戳呢?信寄過來,總有郵戳吧?”
神棍點頭:“郵戳倒是有的。”
有郵戳就有眉目了,江煉心里安定些了:“從哪寄的?哪個省寄的?”
神棍答了兩個字。
廣西。
***
安徽,黃山市。
人來人往的街面上,有家美容養生館,叫山桂齋。
這個山桂齋,也是山鬼的產業,卻并非總舵,真的只是個待客、休閑用的養生會館而已。
無需外出的時候,孟千姿每隔一兩周就會來一次,讓人幫她松松骨頭放放筋:她跟高荊鴻不同,不喜歡叫上門-服務——吃住都在家里,一切都在家里,那長腿是干什么的?
時候恰是午后,陽光從懸在窗上的疏落竹簾里打進來,在對墻映下一條條明亮的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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