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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我是主人，不然，還真沒法瞞過去。”阿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衣，將腳放在熱水池里輕輕晃動，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聲汗。

    洛遲將干凈的衣服和月經(jīng)帶放在木盆里，端到阿生的旁邊。“好不容易來一趟湯泉，卻不能泡湯，真是遺憾。”

    阿生嘆氣：“所以當(dāng)女郎就是麻煩。阿遲也去泡一會兒吧，沒必要跟我一起遺憾。”

    洛遲微微笑：“等到阿文回來，我就去。主人簡樸，但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也太不像話了。”

    阿生自己搓了一塊毛巾，將身體擦干凈，然后換上新衣服到敞開的窗邊喝水。她舉杯朝彎彎的勾月示意：“也不知道阿兄在雒陽如何了？如今的朝堂可以算是萬馬齊喑了吧。”

    有了諜部之后，加密過的消息被夾在各色物資里，每月三次地往東萊而來。因此阿生對雒陽的消息也算是有所了解：

    黨錮愈演愈烈，不斷有新的士人被牽連，就連鄭玄前不久也上了黨人名單，大意是他二十年前的上官成了黨人，于是鄭玄也不許當(dāng)官了。已經(jīng)游學(xué)了半輩子的鄭大儒一臉懵逼。

    此消彼長，宦官自然是囂張起來了。連帶著還有依附宦官的部分寒門和部分豪強(qiáng)。

    至于外戚。世家出身的竇太后受到她那個與蛇同生的老爹的牽連，被幽禁在深宮中。皇帝的生母董太后原本只是亭侯的小妾，出身不光彩，眼光也不夠高。但有什么辦法呢？誰叫人家的兒子天命所歸，被竇太后父女從上千的劉姓宗室中挑中了呢？

    偏偏竇太后父女又涼了。那董太后可不就成了天命所歸的太后。

    因?yàn)檫@位入了京，今年青州上交的貢品都翻倍了——額外的一份金銀珠寶、珍奇特產(chǎn)要送到太后的永樂宮。永樂宮親自派人下到各郡催促貢品，可把太守們愁得頭發(fā)都白了。這不光光是多一份貢品的問題，下鄉(xiāng)來的宦官大爺們也得伺候好，不然回頭自己就稀里糊涂上黨人名單了。

    阿生命人從找了今年最大的海螺殼和貝殼，都足足半人多高，打磨干凈后當(dāng)做特產(chǎn)送去給昌陽侯了，要不要作為貢品往上送就是昌陽侯的事了。沒辦法，威海不產(chǎn)珍珠珊瑚，實(shí)在沒什么珠寶可言，總不能送海草吧。當(dāng)然了，一并送過去的還有行賄用的金子琉璃，她還不想放棄威海這塊根據(jù)地。

    政治越發(fā)敗壞，但要說東漢王朝土崩瓦解，仿佛還缺不少拼圖。

    阿生取了毛筆，小楷一個接一個落到白紙上：世家、平民、中央、董卓……財(cái)政崩潰需要大筆支出，支出來自軍費(fèi)，軍費(fèi)產(chǎn)生自民亂和入侵。政治崩潰需要地區(qū)和中央的脫離，包括士族和皇室的脫離與平民和皇室的脫離。

    兩條線索最后指向同一個點(diǎn)。

    阿生在“民亂”上畫了一個圈，想了想，又在“黨錮”上畫了第二個圈。

    室內(nèi)小湯池的水汽裊裊升起，仿佛將字跡都暈染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跪坐在門口的已經(jīng)從洛遲換成了顏文。阿生起身，望了望窗外已經(jīng)不見月亮的夜空，深深嘆了一口氣。她取下燈罩，將剛剛使用過的草稿燒掉了。

    “我果然是不擅長這些。”

    顏文替她將溫好的枸杞茶奉上，然后開始鋪床褥。曹·大地主剝削階級·生就跪坐在旁邊看她工作。“阿文過了這兩個月就開始養(yǎng)胎吧，這些事情小婢女也能接手做。再不成，還有阿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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