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心甘情愿-《一劍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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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髯大叔名叫胡不歸,是望歸城里一名大財主,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他年輕時也曾有過豪情萬丈大俠夢,因此對清月與靈星兒這種瀟灑的江湖俠侶,是一見面就羨慕喜歡得很,甚至還主動提出要討教兩招。
胡鼎鼎小聲道:“我爹腰腿不好?!庇致裨梗暗?人家是來找人的,你就別再比劃那大刀了。二十多年前,江家山莊的三爺,江南舒,你還有印象嗎?”
胡不歸不假思索:“沒有。”
靈星兒:“……”
胡鼎鼎嘀咕:“我覺得也沒有?!?
靈星兒不解:“為何?那該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前輩卻答得如此爽快……可否再仔細想想?”
因為這聲“前輩”,胡不歸面堂越發紅潤得意了。胡鼎鼎在旁解釋,女俠不必懷疑,我爹他說沒見過,就一定是沒見過的,否則在這么多年里,不得將“曾與江家三爺同住一村,甚至還攀談過幾句”此等光輝事跡翻來覆去吹它個八百遍?要知道當年有個花子來胡家討飯,我爹都炫耀了整整三個月的“與丐幫八袋長老有私交”。
胡不歸猜測:“會不會是換了個旁的身份?”
清月想著,倒也有可能,畢竟江南舒來此只為調養身體,自然是越少人打擾越好。于是便將云倚風所了解到的昔年舊事都細細講了一遍,包括江氏夫婦的模樣、體態、年齡,還有那新出生的孩子。
這一說,胡不歸果然就有印象了。那段時間里,的確是有這么一對夫婦曾長居此處,自稱蘇城人,風華氣度皆不凡,卻鮮少與鄉民來往,至于孩子……好像是生了個孩子。
靈星兒吃驚:“親生的?”
胡不歸答,說不好。
說不好,是因為那對夫婦平日里都關著門,極少出來與人聊天,冬日里厚厚的棉襖一裹,更看不出婦人身形有何變化。而胡不歸那陣正年輕呢,江湖大夢做得不亦樂乎,也沒什么心思去窺探這同鄉古怪一家人,只在心里略微納悶,怎么一夜之間就能生出個孩子,也不見請穩婆。后來有碎嘴的婦人去打聽,對方管家便推說是從外頭接的穩婆,已經送走了。再過七八天,更是連宅子都落上大鎖,那戶人家不知搬去了何處,總之是再也沒出現過。
胡不歸惋惜道:“原來那竟是江三爺嗎?”
清月問:“就算再離群索居,總是要出來置辦生活用品的吧?可還能尋到柴夫、菜農與貨郎之類的故人?”
“這個嘛……”胡不歸思索良久,一拍大腿,“有一個,你們且隨我來!”
清月原以為這人就在村子里,誰知胡府的管家卻連馬車都備好了,眾人行了半天一夜,方才從幾十里外的一處村落里,找到了一名老裁縫。胡鼎鼎洋洋得意道:“我爹是覺得那些賣菜賣柴的,雖都同江家下人打過交道,可也未必聽過什么,只有這裁縫,當年可是親自給小娃娃做過衣裳的。”
靈星兒抱拳嬌聲:“前輩果真考慮周全?!?
胡不歸捋一捋自己的長須:“過獎過獎?!庇謫柲抢蠇D人,“牛嬸啊,你可還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崩蠇D人剛收了胡鼎鼎一個大元寶,正高興呢,趕緊道,“我記得那戶人家,出手也闊綽極了,只讓我做了十三四套棉服與被褥,就賞了個金錠子?!?
“牛嬸見到那小嬰兒了嗎?”
“就看了一眼,被包得嚴嚴實實?!迸鸬?,“說是剛出生,可做的衣裳都挺大,尋常娃娃半歲一歲的,也未必能穿合適,是個壯實小子?!?
清月與靈星兒暗想,當年與江氏夫婦同居水鄉的,只有一名丫鬟、一名管家與一名廚子,其中兩人已不在人世,另一人也一早就離開江府,不知去了何處投奔親戚,想要找到她,無異于大海撈針。
牛嬸在旁插話,道:“還有一名男子?!?
清月心里一動:“是誰?”
“我哪知道是誰。”牛嬸在圍裙上擦擦手,“一個男的,三十來歲吧,看著身材瘦小,賊眉鼠眼的,手上有一大片黑痣,那娃娃貓兒樣哭得停不下來,就是他從屋里出來哄的,一抱就乖。”
清月追問:“胡前輩對此人可有印象?”
胡不歸搖頭,完全不記得啊,還有這么一號人?
“去江家問問吧?!膘`星兒道。嬰兒啼哭,連江夫人都哄不好,那瘦小男人卻一抱就乖,顯然是與孩子極熟悉的,八成就是由他從別處抱來,方才能混成如此親近。
日暮時分,胡不歸與胡鼎鼎站在村口,父子雙雙身背長劍,深情目送這對年輕俠侶離去,都覺得自己參與了一樁了不得的大事。
甚是高興,甚是高興。
……
玉麗城里又落了一場雨。
到處都濕蒙蒙的,被晚陽一蒸騰,便如同身處一個巨大的蒸籠中,連胖貂都熱得食欲減退,趴在桌上奄奄一息,不愿多動一下。云倚風挽高袖子,手中拿一把折扇搖了半天,一人一貂也絲毫不見涼快,倒是旁邊的暮成雪,依舊坐得紋絲不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云倚風總覺得這內力至寒的殺手,挺像一塊降溫用的大冰坨,便不住往他跟前挪動,直至并肩擠坐在軟榻上。
暮成雪:“……”
云倚風一臉云淡風輕,我就歇會兒。
暮成雪并未趕他走,只繼續專心擦劍:“方才路過廚房,軍醫正在煎藥。”
云倚風皺眉,煎藥?
客棧里只住了五六個人,地蜈蚣一早就去了臘木林中勘察,那生病的就只有……云門主匆匆去后廚一看,蕭王殿下果真正端著一碗藥湯,閉眼閉氣往下灌呢。軍醫揣手站在一旁,用胳膊肘搗了一下,王爺,王爺!
季燕然險些被嗆到,放下空碗,有些狼狽道:“你先下去吧。”
軍醫答應一聲,臨走前又小聲在云倚風耳邊說一句,王爺沒事,只不過連日疲累加上天氣濕熱,有些中暑發燒。
“怎么也不告訴我?!痹埔酗L上前,用袖子替他沾了沾額頭薄汗,哭笑不得,“吃個藥還要躲到這里來?!?
“小毛病,睡一覺就好了,不愿讓你擔心?!奔狙嗳唤忉?,“軍營那頭還有一堆事,缺不得我。”
云倚風拉住他的手:“歇會兒吧,哪怕睡半個時辰也好?!?
季燕然試圖據理力爭一番:“黃武定還在等……喂!”
云倚風直接扯住此人的天蠶腰帶,將他拎上了客棧二樓,騰空飛躍那種。也對,巨型白象都能單手拖著走,還抱不動這區區一個王爺了?
“告訴黃統領,讓他先去忙別的事?!痹埔酗L吩咐完守衛,關門命令,脫衣服。
季燕然嘆氣,伸手讓他替自己寬下外袍,又道:“晚上我當真得走,就睡半個時辰,嗯?”
“好。”云倚風無奈,“睡吧,我陪著你?!?
一條擰干的帕子搭在額上,沁涼帶走些許頭昏,季燕然睡得很快,他也的確是累了。云倚風坐在踏凳上,雙手抱住膝蓋,像是重新回到了望星城的那個夜晚,連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茉莉味也是相同的,只是心境卻大不一樣。從隔著千萬層紗的一絲懵懂,變成了幾乎要燃盡整顆心的愛慕,看著那眉宇間的深深疲憊,云倚風有些心疼,他俯下身,輕輕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他微燙的掌心。
這大梁有那么多人,一億兩千八百三十萬,為何偏偏是你,要來守這整片江山的安穩。
天氣越發悶熱,窗外連蟬鳴聲都啞了。
晚些時候,季燕然又去了大營,云倚風幫他將案幾收拾整齊,恰好幾名風雨門弟子也回來了,說是在更南面的偏僻山林里,找到了幾名部落族人,似是與雷三有些聯系。
那幾人的穿著都頗有特色,手臂圖騰刺青與雷三一模一樣,說話口音也古怪得很,是極為少見的澶貍族人。自稱在本族中,的確曾有一名男子,武功高強頭腦靈活,品德卻低劣,所以早早就遭到族長驅逐,后來聽說加入了野馬部族,不知真假。
被逐男子的面容與身形,聽起來皆與雷三有八成相似。澶貍族人繼續道:“若他身上真有這些刺青,那就不會出錯了,我族人口不多,一共就二十余戶,近些年被驅逐的,只有他一人?!?
云倚風微微皺眉,雷三是野馬部族的人,目前看來已是不爭的事實,那玉嬸與芙兒呢?究竟是因為與自己關系密切,所以雷三才會處心積慮接近她們,還是……壓根就是同一伙人?
若為后一種可能,倒還好說,只是心里難受些罷了??扇羰乔耙环N,那現在芙兒必已身陷險境淪為人質,自己無論如何都得先將她救出來。
風雨門弟子道:“雷三與芙兒的下落,目前還未打聽到。王爺下令清空玉麗城,其余地方的百姓便以為會有一場浩劫,有許多也卷著包袱北上逃難了,所以現在整片南域都亂哄哄的,城門口日日排起長隊,實在不好尋找線索?!?
“也辛苦你們了。”云倚風道,“先回去休息吧,待我同王爺商議過后,再定下一步計劃?!?
至于玉嬸,這陣子一直被安排住在臨近村落中,據負責保護她的守衛說,只提過一次若王爺與門主不需要人照顧了,可否送她前往滇花城投奔女兒女婿,其余時候便都是在家做飯洗衣帶孫子,再做些繡活,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再無異常,都必須要將她重新接回玉麗城中了,為了看守也好、為了保護也好。云倚風連夜出發,策馬前往那處小村莊,他多留了幾分心,并未率領兵馬大張旗鼓,門口守衛見他后想打招呼,也被輕噓制止。
“玉嬸近日染了暑熱,所以一早就睡了。”守衛壓低聲音。
云倚風點點頭,看此時天光已經發亮,便敲門道:“嬸嬸?!?
屋內的人并無反應,依舊躺在被子里,一動不動。
“嬸嬸?”云倚風又敲了兩下,伸手推開門,“嬸嬸?!?
他故意推得重了幾分,門板“砰”一聲砸在墻上,床上的人果然便被驚醒了,撐著坐起來,驚愕道:“云門主怎么來了?”
“恰好路過,所以來看看嬸嬸。”云倚風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不見開,還當嬸嬸是病了?!?
“染了暑熱,喉嚨都啞了。”玉嬸咳嗽兩聲,“快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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