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11月7日,天剛剛亮!” 老兵坐在老舊的藤條椅上,仰著頭,努力使自己眼窩里的淚光不灑落臉龐。 “師里的通信兵騎著師長的馬,在水田里狂奔通知沿路軍民,松江戰(zhàn)事告急,全軍拋棄一切重裝備,加快速度撤離。” “可是,怎么加快速度啊!就那么一條公路,幾十萬士兵和各種車輛、馬匹、火炮,還有不計其數(shù)的難民,從后向前看,就像是一條大河,用人組成的河流,一天能走40里,都是頂天了。 但最要命的,不是擁擠,而是日軍的飛機,剛剛聽到警報響起,全部人等跳下公路躲到田地里,日軍的飛機就來了。 離我不遠,有一對夫婦,女人大著肚子,男人挑著擔子,一頭是被褥家當,一頭是一個不滿兩歲的孩子。 日機已經(jīng)從高空開始俯沖,以我的經(jīng)驗判斷,他們會先丟炸彈,然后再用機槍掃射,可那對夫婦顯然沒有面對敵機的經(jīng)驗,他們還努力的在田地里跋涉,希望離公路一點,認為那樣更安全一些。 我拼命的喊他們,讓他們趴下,他們聽見了,停下腳步,但已經(jīng)有些晚了,日機的炸彈丟下來了,落在五十米外,可怕的氣浪直接將夫婦兩人掀飛了。 丟下炸彈的日機向前飛走了,暫時安全了,我跑過去,丈夫已經(jīng)當場就死了,在炸彈爆起的那一瞬間,他應該是擋在了妻子面前,而孕婦則下意識的抱住了籮筐里的孩子。 孕婦還有一口氣,我拼命的喊她,她不能死,她死了,就是一尸兩命,不,是一尸三命,還有個不到兩歲的孩子,他還活著,他在哭著要媽媽。 可是,她終究還是死了,死之前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在求我,不是要我救她,她想要我?guī)⒆幼撸瑒e丟下他。 她不是我什么人,可當我看到她臨時之前哀求的眼神的時候,我哭了,真的是嚎啕大哭,就連我一個班的戰(zhàn)友全部戰(zhàn)死,撤退的路上就孤零零的我一個的時候,我都沒那樣哭過。 因為,我的家在華北,日本人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的媽媽和妻子以及姐妹她們,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女人一樣被日本鬼子的飛機炸死?我的兒子,有人救他嗎? 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只是個大頭兵,我只能用眼淚來宣泄我的擔憂和悲傷。直到一個軍官用馬鞭狠狠的抽我,告訴我,戰(zhàn)爭不相信眼淚,是個男人,就站起來,打回華北去。 他說的對,我背著兩歲的孩子,和幾個同鄉(xiāng)好友一起,沿著那條遍布死亡的公路一路向南,再向北,直到遇到我們的隊伍。沒想過未來會怎樣,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守衛(wèi)家鄉(xiāng),守衛(wèi)我的父母妻兒。 你們看,現(xiàn)在的日子,多好啊!” 老兵閉上雙眼,雖已是滿臉淚痕,可他終還是滿足的笑了。 唐刀知道,因為他的愿望成真了,他不僅守衛(wèi)了父母妻兒也守衛(wèi)了家鄉(xiāng)和整個國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