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歷來醒得很早,這次也不例外。 鼻息間縈繞著絲絲濃郁的藥味,有些刺鼻,剛開始時,我對這種味道很不適應,蹙了蹙眉,這才勉強睜開眼。枕著手臂睡了一夜,胳膊早已酸麻得厲害,正要下意識去揉,不想衣袖卻被一只小手緊緊攥住了,不得動彈。 我抬起頭,瞧見榻上正閉目躺著的女孩。 過去的這許多年里,每一次自沉睡中醒來,四周都是一片寂靜與虛無。瞧見的景象,或許是客棧房間的一方白色帳幔,或許是深山老林里枝葉蔓蓋的古樹,又或許是,自己不得已用來歇腳的一間陰冷古剎。 每次睜開眼,總是只有我自己,從來不會看見第二人,是以此番瞧見她的臉,不由得略微怔了一怔。 我坐直身體,理了理思緒,這才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一些事情來。昨日因著她受了重傷,我便將她帶到這間醫館來醫治,如此一過,便是一宿。 屋子里很暗,燭火早已經燃盡了,昏暗的光線在榻上女孩蒼白的臉上勾出幾分陰沉之色,長睫毛下躲著很深的兩片陰影,很像暗月下蘆葦映在水面的倒影,靜謐得很。 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著我衣袖一角,身子蜷縮得緊緊的,宛若一只受傷的幼貓。 我盡可能輕地掰開她的手指,她翻了個身,松了手中對我衣袖的束縛,與此同時,睡夢中逸出幾句模糊不清的囈語,輕輕軟軟,聽不分明,而在這翻身之際,隱約又露出了頸側那一片如雪肌膚。 我的目光不由得緊緊釘在了她頸側肌膚之上,同時心中升騰起一絲驚詫與疑惑來。 傷口……消失了? 我清晰得記得,之前她頸側這里曾經有幾道細小的傷口,并不似身上那般嚴重,那女大夫也就沒有幫她包扎,只是簡單上了點金瘡藥,如今單單過了這一夜,為何那幾道傷口竟愈合得這般迅速? 我伸出手指,在那片肌膚上輕輕撫了撫。 幾分凸起的觸感摩挲著指腹,那里現出幾條蠶體一般的傷疤,透著一種與她本身瓷白的肌膚微微不同的粉色。 這不是錯覺。 我心中正狐疑,這時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那名女大夫掀開布簾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個竹篾編織的籃子。 她許是還沒睡醒,掩嘴呵了個哈欠,聲音沙啞道:“喲,你醒了?” 我朝她點了點頭,她沒瞧我,徑自走到墻角豎著的藥櫥前,一邊從藥櫥的抽屜里取出些藥材,依照分量用草紙包好后擱在竹籃子里,一邊漫不經心對我道:“我這鋪子里就兩間房,估計你這大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跟老娘我擠一塊,更別說去我那小兔崽子房里了,姑且叫你在這委屈了一宿,你沒硌著哪里吧?” “沒有。” 我淡淡應了句,瞧著女孩頸側幾近無痕的傷疤,忖了片刻,忍不住問她道:“你之前給她上了什么藥?” 那大夫回過頭,停下手中抓取藥材的動作,懶懶道:“那可是我鋪子里頂好的金瘡藥,祖傳秘方,別家鋪子可沒有的。怎么,你懷疑我賣假藥不成?” “不是。”我低喃道:“我只是好奇,這世上有什么靈丹妙藥,能在一夜之間讓傷口消去,幾乎不留痕跡。” 那大夫聞言,怔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臉色立時一變,換上了一副略顯死灰的顏色,擱下手中藥籃,快作幾步走到了床榻邊上。 她伸手去探了探女孩脖頸,面上驚詫不已,猶豫了片刻,輕輕揭開女孩身上纏著的部分繃帶,只瞧了一眼,便咂舌道:“老天爺,這不可能,活見鬼了。” 我稍微瞥眼去瞧,果然如我所料。 女孩身上肌膚也是如此,不過傷口比脖頸處要深上許多,愈合得并沒有脖頸處那么完好,有些地方還留了血痂。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