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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四日,落雁全城備戰(zhàn)，曾宇調(diào)兵，汁琮換上了一身鎧甲，預備出城,率領(lǐng)一萬兩千名騎兵,與鄭軍展開會戰(zhàn)。

    他身邊只有衛(wèi)卓與曾宇，其余武將都派給了汁綾。

    汁琮有點可惜,這種時候,養(yǎng)子不在身邊。

    他揮退了前來伺候的侍女，在空空蕩蕩的寢殿內(nèi)換上了鎧甲,十四年了,殿內(nèi)沒有愛人,沒有兄弟,沒有兒子，時光仿佛倒流,回到了當初，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的時刻。

    “我將出城決戰(zhàn)，”汁琮頭也不回，為自己系上連接胸甲與背甲的腰繩，說道,“你在城內(nèi)守好家里,如果有大臣再說三道四,便處死他們。生死存亡之時，必須讓全國上下一心，眼下不是彰顯才干、多嘴多舌之時?！?

    太子瀧一夜未睡,腦海中滿是牛珉死前的慘狀,他親手將此人招進東宮,傾慕于他的才華，沒想到就這么一句話的工夫，說殺就殺，父親仿佛成為了一個瘋子，令他心生震驚。

    他就這么定定看著父親，半晌無話。

    汁琮看了兒子一眼，又問：“信送出去了？”

    太子瀧臉色蒼白，頭發(fā)散亂，昨夜回到東宮后，看見牛珉寫了一半的草案擱在案上，一切恍如一個噩夢。

    “父王?！碧訛{發(fā)著抖，他很清楚，汁琮讓他回去，當那個唯命是從的小孩。

    但牛珉臨死前，忽然朝他笑了笑，太子瀧剎那間明白了其意……不要放棄，勝利遲早會來。

    汁琮穿戴好鎧甲，轉(zhuǎn)身，一手撫摸兒子的側(cè)臉，端詳他的容貌，仿佛想確認，這個兒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站在姜恒背后的那個幽靈，讓他徹夜恐懼，哪怕這名敵人一無所有。

    他有兒子，這就是他與那個亡魂周旋的最大倚仗。

    太子瀧卻退后半步，挪開目光。他該怎么辦？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姜恒，為什么要刺殺他的父親。

    但他不可能這么做。汁琮欣賞他的眼神，卻理解為，那是兒子在表露，對他的畏懼與臣服。

    “不用害怕，爹去替你殺光他們。”汁琮沉聲道。

    十一月十四日，夜，雍王汁琮親自出戰(zhàn)。

    玉璧關(guān)前，耿曙說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

    他相信汁琮一定能頂住，落雁城不是說垮就垮的。但以他的分析，以及姜恒所述，趙靈不是尋常人，他思慮慎密，且十分大膽，常出意想不到的奇兵，且往往能一招制敵。

    姜恒反復提醒他，趙靈是個非常危險的敵人，但哪怕把六萬人交給耿曙，耿曙也想不出在接下來的十天里，攻破落雁城的辦法。

    “城墻不會有問題，”耿曙反復朝姜恒道，“雖然在這一百多年中未經(jīng)戰(zhàn)事檢驗，我相信一定能擋住?！?

    姜恒說：“中原四國彼此攻伐日久，我下你一座城，你占我一地，論攻城戰(zhàn)，以雍國的經(jīng)驗，根本不是鄭人的對手。”

    “也不見得?！惫⑹镌谶@個問題上沒有贊同姜恒。

    姜恒說：“你反復念叨，就證明你心中不安，若當真有信心，你是不會提的?！?

    天下沒有人比姜恒更了解耿曙，姜恒隨便一句就是攻心之言，耿曙只得說：“你說得對。”

    兩人將大軍駐扎在玉璧關(guān)下，姜恒作了提前預判，雖然落雁的情況尚不明朗，但玉璧關(guān)內(nèi)有汁綾的守軍，玉璧關(guān)外則有耿曙的軍隊，這么一來，雙方形成兩面夾擊，把玉璧關(guān)包圍了。

    而眼下玉璧關(guān)，守衛(wèi)則以四萬梁軍為主，郢人出工不出力，只來了三千，先前支持趙靈六十五艘海船，便權(quán)當完成了聯(lián)盟的責任。

    代軍眼下還不知道在何處，但他們絕不會置身事外，說不定已在越過潼關(guān)，前往落雁城外，與太子靈會合的路上。

    宋鄒也來了，這場大戰(zhàn)的意義非同小可，任何一方落敗，都將在未來的數(shù)十年中，徹底改變天下格局，他已經(jīng)將賭注全部押在姜恒身上了，他必須相信他，無論姜恒救哪一國，他相信姜恒有自己的判斷，自己要做的，只有全力協(xié)助。

    “按理說，攻城戰(zhàn)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唯二可能，”宋鄒慢條斯理，說道，“第一，就是出現(xiàn)了新的器械，此乃器之革新?！?

    “不錯?！惫⑹飳Ρ抑懒巳糁刚疲捌涠?，則是出現(xiàn)了新的戰(zhàn)術(shù)，此乃術(shù)之革新。要么是‘器’，要么是‘術(shù)’，或是兩者俱得?！?

    三人在松林坡高處眺望玉璧關(guān)，玉璧關(guān)城樓旗幟飛揚。

    “新的攻城器械不大可能。”涉及到行軍作戰(zhàn)，耿曙的腦子非常清醒，“趙靈通過海運一舉送去了六萬步兵，已是運輸?shù)臉O限，再載著大型攻城器械接近落雁，拖慢速度不說，還容易暴露目標。”

    “嗯。”姜恒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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