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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汁琮點了點頭，衛(wèi)卓又現(xiàn)出為難神色，說：“但血月有一句話，須得知會陛下，雖說盡量到一年后再動手，可就怕情況說不好，想動手，還須提前刺探。”

    汁琮明白衛(wèi)卓話中之意：要下手殺人，須得有最好的時機。就像耿淵埋伏多年才動手一般，這個時機也許要等待很久，也許就在一兩天之內(nèi)到來，哪怕成名的刺客，也無法決定這個時間點。

    “時機交給他們自己判斷罷，”汁琮說，“早幾天晚幾天，沒有多大區(qū)別。”

    汁琮暗示如果合適，大可提前刺殺姜恒，衛(wèi)卓便放下了心。

    “但記著，”汁琮說，“不要碰汁淼，否則說好的報酬，就全沒了。”

    衛(wèi)卓忙躬身道是。

    大寒，征鳥厲疾，水澤腹堅。

    姜恒再一次看見了玉璧關(guān)，情況比軍報中描述的要嚴(yán)重不少，而這都拜宋鄒的火攻之計所賜，一個月前那場大火借著風(fēng)勢，無情地吞噬了兩側(cè)山頭，并燒死了近八千名梁軍。如今兩山被燒得光禿禿的，覆著新雪，不時還有小型雪崩從山頂滑下。

    “你部下燒的，”汁綾說，“燒得還挺是時候，宋鄒看模樣斯斯文文，也是個狠角色。”

    姜恒無奈道：“必須速戰(zhàn)速決，沒有辦法，戰(zhàn)術(shù)是我哥制定的……”

    “很好啊，”汁綾道，“燒的反正不是我。”

    姜恒站在關(guān)墻下抬頭看，只見玉璧關(guān)被熏得漆黑，在這場大戰(zhàn)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從一個月前奪回關(guān)隘起，汁綾便吩咐一千名士兵日夜擦洗關(guān)墻，足足一個月時間，只恢復(fù)了兩成。

    耿曙摸了摸海東青的頭，辛苦它在其中傳信，還受了傷。

    姜恒看了一圈，大部分防御工事都被燒毀了，耿曙重新與汁綾商量布防，兩天后，車隊復(fù)又啟程。

    離開玉璧關(guān)，便真正進入了中原地域。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姜恒朝耿曙說，“陸冀的目光還是很長遠(yuǎn)的。”

    耿曙道：“你又知道是陸冀？”

    “東宮的規(guī)劃，”姜恒說，“多半出于他手，不會有別人。你看管魏像是會抓天子當(dāng)人質(zhì)的么？”

    兩年前雍兵入關(guān)，控制了洛陽沿線的官道，一路深入中原腹地，直抵長江北岸、玉衡山下的嵩縣，這就使得雍國得到了一條狹長的、南北走向的長廊。也正因如此，姜恒與耿曙南下竟不會遭到任何國家的伏擊。

    “去洛陽看看？”耿曙說。

    “算了罷，”姜恒答道，“回頭再說。”

    睹物思人，當(dāng)初的洛陽已被一把火燒成白地，那是姜恒與耿曙的另一個家，潯東與洛陽都被火燒了，有時姜恒總覺得自己是不是五行里缺點什么，每次都會碰上火災(zāi)。

    耿曙站在高處，眺望遠(yuǎn)方曾經(jīng)的王都，又轉(zhuǎn)頭，望向遙遙相對的另一道高崖，那是他曾經(jīng)萬念俱灰，想縱身一躍去陪姜恒的地方。

    幸好沒有。

    “也是。”耿曙說，“只要人活著，就總有希望，走罷。”

    那是他們分離五年后又重逢的逃亡之路，昔時戰(zhàn)亂的痕跡已被植被所掩蓋，哪怕再慘烈的戰(zhàn)場遺跡，一旦覆上了千萬新芽與藤蔓，亦有欣欣向榮的氣息。

    車隊持續(xù)行進，最終抵達嵩縣。

    “哎，又回來了。”姜恒進城主府，第一件事就是脫光了去泡溫泉池，時值隆冬，嵩縣卻一如既往地四季如春，只不過每次回來，都匆匆忙忙，逗留時間不超過三月，沒有一次能好好享受的。

    “匯報軍隊情況。”

    耿曙今天沒有陪姜恒去泡澡，回府后先是召集將領(lǐng)與宋鄒議事。

    “就這么忙嗎？”姜恒道。

    “你先去。”耿曙說，“得抓緊時間，咱們不會在嵩縣待太久。”

    宋鄒抱著軍務(wù)文書上來，耿曙便示意他說。

    姜恒尚不知道耿曙像在躲避什么，這一路上他總覺得耿曙有點心虛，舉手投足也有點不自然，總像有心事般，問他又不說，姜恒便將它簡單地歸結(jié)為：耿曙在考慮出質(zhì)的事。

    他在溫泉池中泡了許久，等耿曙來，耿曙卻還在議事，最后姜恒泡得頭暈眼花，實在不想等他了，拿著梅子水邊走邊喝，回到正廳中，見人已散去，耿曙依舊端坐，埋頭翻看軍事情報，宋鄒在旁坐著。

    “洗好了？”耿曙說。

    “等你半天了。”姜恒說。

    “那我去罷。”耿曙答道，旋即起身。

    姜恒心道剛才怎么不來？于是懶洋洋倚在榻上，朝宋鄒說：“有什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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