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三十多歲，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短短的幾個小時也能這么漫長。

    凌晨四點把李龍帶回來，到早上太陽升起，才過去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里，我寸步不離的守在浴缸旁邊，李龍整個人都浸泡在臭水里，身上已經滿是數不清的傷口，咬的，蟄的，抓的，連半塊完整的皮膚都沒有。

    剛開始李龍只是昏迷，漸漸地，他全身毒素流竄，皮膚變成了黑紫色，各種傷口里流出來的也是黑血，很嚇人，真的，到了后來，他恢復知覺了，但是十分痛苦，我經歷過這種階段，甚至承受過比他更多的折磨，所以我完全可以感同身受，那么多的毒素，會對身體造成非常可怕的破壞，好在，楊老鬼發現的這種華佗酥，能夠將大部分的毒素直接中和，更可以把毒素轉化成催化劑，瘋狂的讓身體里的細胞分裂再生。

    中醫從古代開始，就一直有以毒攻毒的治療方式，李龍受的是內傷，狙擊槍打爛了他的部分內臟，導致身體器官運轉失衡，從而引起一系列的并發癥，現代科技確實先進，但是也無法做到同時修復那么多的器官，所以他留在醫院里，只能老老實實的等死。

    我當初被白誠逼到山窮水盡，身上也是受了各種內傷，但是楊老鬼用華佗酥把我硬生生救回來了，李龍是退伍兵，比我更能吃苦耐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活。

    必須活……

    可能是毒素在中和期間，引起了強烈的應激反應，在早上八點鐘的時候，李龍的身體開始發抖，接著他開始慘叫，開始瘋狂的掙扎，明明他還在昏迷中，但是卻拼命的朝浴缸外面爬，好像想逃離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我看得很難過，但是我沒有心軟，掐著李龍的脖子，把他死死的摁在水里面，嘴里不斷的重復同一句話：“兄弟，抗住，一定要抗住……”

    終于，到了十點鐘，李龍不動了，臭水里淹死了厚厚的一層毒物，我把尸體撈出來，又重新倒了一批下去，看著那些蛇蟲在水里翻滾，我有點麻木，因為李龍開始發起了高燒，全身的皮膚已經完全變成黑色了，這是深度中毒的跡象，我站了起來，手腳發軟，有點暈闕。

    我知道李龍大概率是救不回來了，這個為我出生入死，陪我走南闖北的漢子，我在他臨死前，居然還讓他經歷了一次非人的折磨……

    我摸了摸臉，濕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李龍是我兄弟，但凡有一丁點的希望，我都不想放棄他，但是我知道，這一次我們必須要說再見了，而且是永別。

    我用手掌在浴缸上拍了三下，我說：“兄弟，一路走好……”

    說完我走出了浴室，給林斌打電話，問他現在是什么情況？林斌罵罵咧咧的，說他在審訊室里，已經被審了一通宵了，他把陸清婉打得很慘，好像連手都斷了，那個差婆要起訴他，估計得蹲號子，嗎的……

    我沉默了一下，我說：“李龍死了。”

    林斌聽著也沉默了一下，說：“好，知道了。”

    我瞬間有股想哭的沖動，但是我忍住了，說：“在局里等我，人是我讓你打的，無論花多少代價，我都一定把你撈出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看著窗外馨熙的太陽光。

    當初從入行開始就并肩作戰的三人組，終于要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