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你這般問,可是因為近期有與書籍中難以共通之處?”郡主幫她扶正一支歪斜的玉簪。 卿如是搖頭,“并非書中文字讓我困惑。我困惑的是,為什么像人這樣有是有非的黑白之物,還能寫出那么純粹圣潔的文字?你也說了,崇文的思想是他生命中的曇花,他本人做不到如他所述那般,卻又憑什么寫下這些去教導(dǎo)別人?或許我是覺得他這么做,本身就有些可笑。亦或許,我是覺得依照人黑白并存的秉性來說,就算后世都看懂了他那些圣潔思想,也沒有用。因為根本做不到?!? 郡主微一愣,低頭失笑,在卿如是疑惑的目光下,抬眸,溫柔地?fù)u頭道,“我差點就被你繞進(jìn)去給說服了。你不必將其中原委放得太大,其實這再正常不過了。” 卿如是擰眉凝視她。 她道,“你不妨類比一件小事來看。就像我教你孕期不要動怒動氣,這肯定是為你好。可焉知我懷孕的時候沒有動怒動氣?焉知你后來有沒有聽我的話不要動怒動氣?若我再懷孕,焉知我會不會動怒動氣?人不都是這樣,說的容易,做的難。明白得很快,踐行得很慢。 文字和話語都可以由人自己掌控,可人掌控不了自己的是非曲直呀。人性如此,喜怒哀樂皆是隨心,黑白兼而有之,脫口的話和寫出的字能再三斟酌,考慮周全后再教別人知道,曲直行為卻總受他人他物影響,好時千般萬般地好,逼急了也能葷話連篇……這就是為何我們明白許多道理,仍舊過不好一生的原因。 我之所以說崇文寫在紙上的字是曇花,也有說他清靈通透的意思。他對天下人好,才能寫出這樣的文字,但他這人肯定不全是這樣的,或許他對他自己身邊的人并不好。然則,我們何必糾結(jié)他為人如何,值不值得教導(dǎo)我們,教導(dǎo)我們過后我們又能否明白。通透的字只是拿來警醒世人,不是拿來讓我們消遣時去非議寫字的人,亦不是拿來奉為圣書非得要我們頂禮膜拜。 若要把過往里被奉為先哲的人都拿出來評判一番,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也就那么回事兒。吃五谷雜糧,有七情六欲,幼時沒準(zhǔn)還爬樹打架尿褲子,后來殺人縱火被通緝。屆時整個學(xué)海都會充斥著可笑。所以,用寫書人的秉性來評判書的價值和這人思想的深度是很沒有意思的,卿卿?!? 卿如是似是明白,又似是困惑不解。這種道理她該比誰都通透,但偏偏落到自己身上,仍是解不開某個系死了的結(jié)。因為她就是被崇文放逐在價值中定義的傀儡,是崇文沒有坦誠對待的身邊人。她無法不在意,無法不對崇文失望。 “至于你說‘就算后世看明白他的圣潔思想,也沒有用,因為做不到?!笨ぶ魃詡?cè)身,指向隱在夕陽中的城樓,“多站在那種高的地方看一看,你就知道有沒有用了。如今的晟朝,不是比百年前好太多了嗎?明明人們依舊愚頑不堪,可偏生就是好太多了。很奇怪,是不是?有時候自以為想通了一些道理,于是覺得別人可笑,那就該沉下心多爬幾樓,再回頭看這道理,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固然很可笑,自己也不外如是。” “卿卿啊?!笨ぶ鳒\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誰都做過齷齪事,別自認(rèn)清高,因為自己沒做過別人那件齷齪事,就瞧不起別人做的齷齪事,這樣你就會舒坦得多了。我跟你講個人罷,月家祖上那位叱咤風(fēng)云的相爺,他也就是瞧著風(fēng)光,背地里的齷齪事也沒少干,不僅自創(chuàng)百十種酷刑,讓成千上萬的人遭此毒手,還當(dāng)街聚賭,砍斷別人兩根手指頭,惡劣就惡劣在,他偏砍的是別人的食指和無名指,也曾誤入歧途,賺過人命錢,更甚者……幼時還當(dāng)眾扒過人小姑娘家的裙子。” 話音落,尚且沉浸在惶惑中的卿如是忽然就回過神,皺起了眉,“扒……扒小姑娘家的裙子???” “這些都是月家津津樂道的秘史,你公爹跟我講的?!笨ぶ鬏p舒氣,“我說這些,也不知能否開導(dǎo)你一二,我只希望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讓身邊的人擔(dān)憂。你昨夜沒睡罷?” 卿如是一怔,輕點頭,低聲問,“娘怎么知道?”她后來補了覺,臉上該不是太明顯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