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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道路兩邊的路燈一盞盞亮了，照亮人行道上來去匆匆的行人。

    伏城原本想離開公司后，就和蘇悄道別。他并不是很想和對方再扯上什么關(guān)系，然而他還沒開口，蘇悄就笑著看他，嘴角漾出一個小小的梨渦：“我聽說馬路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廳，我一直想去吃，但是剛到新公司，沒認(rèn)識什么同事。伏城，去那兒嗎。”

    微微怔了怔，伏城正要開口，蘇悄又道：“當(dāng)然不用你請客，咱們aa吧。”

    沉默片刻，伏城：“沒關(guān)系。”

    穿過馬路，再走不過百米，便到了一家新開的法餐廳。

    伏城很少吃法餐，但他面前的女人卻十分熟稔。蘇悄對服務(wù)員說了幾樣菜，接著又熟練地點了瓶紅酒。伏城看了她一眼，模糊的記憶深處忽然想起十年前他與這個女孩去吃牛排，對方拘謹(jǐn)?shù)匕咽炙浪婪旁诎咨B衣裙上，不知所措，不敢亂動。

    然而如今，這個女孩對法餐如數(shù)家珍。

    所有人都變了，包括他。

    很快，前菜就端上來了。兩人一邊吃，蘇悄一邊為伏城介紹下個月的同學(xué)聚會。

    蘇悄：“以前咱們班上的學(xué)習(xí)委員，叫鄭瑋祺，你還記得么。就是他，他以前就是單親家庭，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留下他和媽媽相依為命。結(jié)果半年前他突然檢查出來得了白血病……”

    一只手拿著銀色的叉子，美麗的女人輕聲地說著。說到老同學(xué)悲慘的遭遇，她纖細(xì)的眉頭蹙緊幾分，露出憂愁關(guān)切的神色。

    伏城回憶了一下：“抱歉，我不大記得了。”

    蘇悄笑了：“嗯，你以前就不喜歡和班上的人說話。要不是我拉著你，你可能到高考結(jié)束也不認(rèn)識幾個人呢。”

    伏城默了默，沒法反駁。

    他從小就屬于不愛說話，但也不算內(nèi)向的性格。不會特別主動地去和人交流，然而要是有需要，他也會參加班上的活動。這樣的情況等后來進(jìn)了部隊，才好轉(zhuǎn)許多。

    一道道精美的菜被服務(wù)生端上餐桌，醇厚的紅酒在剔透的玻璃杯壁上輕輕撞開，蘇悄忽然道：“對了，我離婚了。”

    伏城有些驚訝，愣了愣，才道：“……沒關(guān)系么。”

    蘇悄笑著搖頭：“和平離婚，就是過不下去了，沒什么事。”仿佛只是無意間隨口提到這個話題，蘇悄很快又說起另外的事：“這么一想，咱們真的很久沒見了，得有兩三個月啦？我記得上次碰到你，我還在談離婚的事，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離了。”

    伏城：“嗯，大概三個月了。”

    一餐飯吃完，伏城將蘇悄送上了出租車，目送對方離開后，自己才拿出手機開始打車。

    坐在車后座，透過暗色的車窗望著窗外斑駁陸離的光景，良久，伏城拿起手機，發(fā)了條消息。

    【伏城：下個月的同學(xué)聚會，我會去的。】

    剛發(fā)送出去，下一秒，對方就回了消息。

    是一個很可愛的卡通表情，白色團(tuán)子模樣的小人舉著一個閃爍的小光牌，上面閃著兩個七彩的字母：ok。

    【蘇悄：今天謝謝你請客啦，你今天吃的好少，幾乎都是我在吃。下次我請你。】

    伏城正要拒絕，但對方又發(fā)來消息：【別拒絕哦，我要是欠了人情，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伏城：“……”

    【伏城：好。】

    如往常一樣，洗漱、睡覺。

    第二天早晨，伏城下意識地先打開手機，然而按亮了漆黑的屏幕后，又忽然不知道做什么。

    無聲地看著手機屏幕，直到它自動鎖屏。

    伏城起了床，換上衣服，從冰箱里拿出一只三明治。

    空蕩蕩的房間里，早已只住著一個人很多年。那么多年，從未覺得這房子太大、太曠，因為由始至終只有一個人，所以便不會覺得難過。把三明治放進(jìn)微波爐，看著它在里面轉(zhuǎn)動加熱，伏城靜靜地看了很久。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住了。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了，那個瘦長的青年僵了很久，才站起身，打開蓋子，拿出里面的三明治。安靜的餐廳里，食物塑料袋被撕開的聲音清晰地映入耳中。將它的保鮮膜撕開，咬上一口，一下一下，嚼著七下，再吞咽下去，慢慢地吃著。

    忽然，巨大的反胃感從食道根部翻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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