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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少爺！少爺……”喚了幾聲，不見何俠回答，冬灼放聲痛哭。

    他這一哭，眾人知道大勢已去。一面是且柔城，另三面被圍，敵兵的統(tǒng)帥是鎮(zhèn)北王，哪里還有勝算？

    何俠的大軍，不知是誰先扔下了手里的劍，接著是第二個(gè)人、第三個(gè)人……兵刃落地聲此起彼伏，不一會(huì)兒，蔚北軍、永昌軍的士兵們統(tǒng)統(tǒng)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能夠活著，誰又愿意死呢？

    楚北捷帶著娉婷策馬緩緩而來，后面跟著祁田等眾將，還有浩浩蕩蕩的大軍。投降的士兵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一艘長而寬的大船劃破了水面。

    娉婷見到何俠躺在地上，滿身鮮血，搖晃了一下，掙扎著下馬，輕輕走上前。楚北捷唯恐何俠未死，又出手加害她，形影不離跟在后面。

    冬灼正在痛哭，見眼前出現(xiàn)一對沾滿了塵土的繡花鞋，滿眶淚水地抬頭。

    娉婷輕聲道：“讓我看看，好嗎？”

    冬灼遲疑了一會(huì)兒，終于讓到了一邊。

    娉婷在何俠身邊緩緩跪下。

    如血?dú)堦栂拢磺姓鎸?shí)得如此殘忍。

    她熟悉的這張臉，她熟悉的這雙善舞敬安劍法的手，她熟悉的這個(gè)人，正在悄然離去。

    “你別動(dòng)，就站在那兒。我?guī)湍惝嫹嫞珊每茨亍！?

    那是何俠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那么靈動(dòng)的筆法，為什么描繪的故事卻如此凄愴？

    聞名天下的小敬安王，幾乎就要成為四國之主的小敬安王，你真的不曾有過一點(diǎn)后悔？像我一樣，后悔無辜生命的消逝，后悔熱血的白白流淌，后悔沒有抓牢一點(diǎn)一滴珍貴的幸福。

    “少爺？少爺？”娉婷用手撫摸何俠的臉。

    俊美的臉龐被鮮血浸染了，卻仍如此蒼白。

    何俠的嘴唇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卻茫然無距。他仿佛感覺到娉婷的手輕柔地?fù)嵩谧约耗樕希镀鹨粋€(gè)淺淺的微笑，“你來了？”

    只三個(gè)字，已讓娉婷淚如雨下，哽咽應(yīng)道：“我來了，少爺。”

    何俠似已不能視物，睜著沒有神采的眼睛，微微喘了幾下，又輕輕問：“你怎么叫我少爺？”聲音分外溫柔。

    娉婷微怔。

    何俠笑得更開懷，宛如用他所有的生命在歡笑般，忽然又道：“公主，公主，你看，我答應(yīng)你的后冠，我?guī)砹恕?

    后冠，我答應(yīng)你的后冠，我用天下最美的寶石，請來最好的工匠，給我的愛妻打造的后冠。

    看，我已經(jīng)得到了天下，才知道天下最大的用處，不過是博得你一個(gè)淺淺的矜持的笑容，一如當(dāng)日我落魄地走進(jìn)云常王宮，你掀開珠簾，賜予我的那個(gè)笑容一般。

    我會(huì)為你舞劍，為你的發(fā)髻插上嬌艷的花。

    我記得你瀑布般的烏發(fā)，似綢緞般光滑。

    我記得你喜歡我贊你的柔夷，纖巧玲瓏，秀美無瑕。

    我的愛妻，你將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從此以后，沒有人敢再欺負(fù)你。

    我不會(huì)再讓你在那漆黑的小屋里無助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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