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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出使-《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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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互給予,獲得最重。

    低頭一吻,含淚深深。

    四面靜默,雖然只是一個母親親吻她的兒子,但所有人都似感覺到這一刻的肅穆和莊重,那是一個人深深的緬懷和感謝,為上天予她幸運的賜予。

    遇見你,很快樂。

    相信我,即使你將我忘記,我依舊會履行一生的諾言,保護你。

    有人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太史闌閉目輕吻不過一刻,隨即她起身,一言不發,將懷中的孩子,交給了等待的人。

    她指指馬車,指指麗京方向,又指指景泰藍,示意,“保護好他。”

    對方領會,深深躬身,“大人放心,我等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能安全護送陛下回京。”

    太史闌知道三公敢派出來接景泰藍的,必然是挑了又挑的絕對可靠人物。也點了點頭,唇角一扯,手掌對下一劈。

    她的態度很明白:做不到,我宰了你。

    對方汗滴滴地又躬身,不敢接話。雖然這些人也是百戰將軍,但依舊感覺到眼前沉默女子的殺氣和決心。

    容楚一直靜靜瞧著,這時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也會安排人一路保護。

    太史闌吁口氣,退開。

    她看著那家將小心地將景泰藍送到車上,車上很細心地全部墊了軟墊,連車壁都包裹了輕棉,怕景泰藍會撞傷。而車子四角包鐵,十分堅固,設計寬敞周全。窗戶甚至是封閉的,用了一種堅固而透明的玉石,能看景卻不能打開,透氣通風的開口在車子四角,景泰藍夠不到的地方。

    看來三公也怕景泰藍半路逃跑。

    隊伍在黑夜里啟程,車夫連鞭子都不敢甩,怕驚醒了景泰藍,車子極慢極穩地轉身,隨即加速。

    太史闌站在路的盡頭,看著車子離開,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無人再能看出她心底浪潮。

    就在眾人拎著心,等著車子毫無動靜的離開,都吁出一口長氣的時候,驀然車子震動了一下。

    那震動不大,但很明顯是里頭的人做出來的,隨即眾人聽見“砰”的悶悶一聲,車子又晃動了一下。

    尖利的叫聲爆發般傳出來,“麻麻!麻麻!”

    景泰藍還是醒了!

    太史闌立即翻身上馬,一揚鞭,飛馬追上。

    車子還在晃動,她一眼看見那孩子撲在那水晶窗上,正拼命地拍打車窗,尖叫,“麻麻!麻麻!放我出去!麻麻!讓我再……”

    他的話還沒喊完,眼淚已經嘩啦啦涌出來,將整塊透明水晶染得模糊。

    他不知道這句話該說什么。

    再……再什么?

    再抱一次,再親一次,再繼續走下去。可是無論怎么再,這個再都會結束的。

    他一睜眼看見陌生車窗,忽然就明白,回去的時辰到了。

    他知道自己答應過回去。

    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去。

    可是他還是害怕,害怕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麻麻,見不到那些可愛而簡單的人,過不得那些兇險而有趣的生活,從此面對的是那個女人,和她的陰冷的宮廷。

    他也一萬次告訴自己,景泰藍你快要回去了,回去的時候不要哭,不要鬧,不要纏麻麻,麻麻說了,很快會再見,你要高高興興的。

    但是淚水為什么還要這么流?好熱又好冷。

    他兇猛地拍打著車窗,水晶玉石平面不夠平,他的小手微微紅腫,他卻毫無察覺,眼看著一騎追來,果然是麻麻。

    他在哭,淚水哽咽中又忍不住微笑,麻麻從來不會放棄他的。

    景泰藍不哭了,也不再叫,幾乎在看見太史闌策馬追來的那一刻,他就漸漸安靜下來。

    他怕哭得厲害,淚水模糊了窗戶,他就看不見麻麻了。這窗戶很討厭,打不開,還擦不清楚,他用車簾拼命擦車窗,將臉緊緊貼在車窗上。

    太史闌就看見她的大臉貓,因為用力過度,臉被車窗擠得扁扁的,長長的帶淚的睫毛都快給折斷了。

    這樣子看起來很滑稽,但誰也沒心情笑。

    景泰藍雙手緊緊貼在車窗上,好讓自己不被起伏的馬車顛開,他很想沖出去,很想叫停馬車,很想躥上麻麻的馬,永遠不下來,讓麻麻一抖韁繩,像她之前說過的那樣,母子倆隱姓埋名,浪跡江湖,過最瀟灑自在的日子去。

    他知道麻麻會答應他的。

    可是他不能。

    在麻麻身邊,他真正懂得的,是一個男人的責任和擔當。

    他只能將臉湊得近一些再近一些,好多看麻麻一眼,再一眼。

    馬車里孩子默默無聲,馬車外太史闌一言不發。

    護衛的隊伍面面相覷,從沒見過這樣的送別,孩子不鬧,送行的人不說話,兩人都不叫停車馬,只是這么跟著,一路又一路。

    這一路相跟的心碎。

    眼看著跟著山坡,跟過低崗,從黑夜跟到黎明,已經是長長的一段路。護衛的家將實在看不下去——難道要一路跟到麗京?這兩人這樣不眠不休,難道等著折騰出病來?

    “太史大人!”他高聲叫,“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請放手!你們終會再見。三公說過,不超過半年!”

    他又躍上馬車,從氣窗里對下頭的景泰藍道:“陛下!請休息!您這樣,太史大人也不會放棄,您要累死她嗎?”

    景泰藍霍然驚醒,可憐巴巴抬起頭,水汽蒙蒙的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慢慢轉過頭去。

    家將落下車,也覺得被剛才那受傷小獸般的一眼看得心都痛了。他捂著心口,想著往日里總以為萬乘之尊,富有天下,該是多么榮耀而幸福的人生,然而今日才明白,不是擁有天下便擁有完滿,天下之主,甚至不能擁有和所愛的人長久相伴的幸福。

    車內的景泰藍,卻已經慢慢將凍得麻木的臉,從水晶車窗上移開。

    麻麻送了好遠的路,很累了,麗京其實也沒那么遠,他等著,麻麻會來的。

    他移開臉的那一刻,發出一聲哽咽,卻咬牙忍住,想要擠出一個四十五度天使角微笑。

    太史闌看看他,忽然策馬貼近車窗,她貼得極近,馬蹄已經快要觸及車輪。

    “危險!”諸護衛高喊,阻止她接近。

    太史闌理也不理,伸出手,貼在車窗上,景泰藍小小手掌的位置。

    車在行走,馬在奔馳,要做到這個動作很難,太史闌的整個身子,都探出了馬。第一次沒按準,第二次,她終于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他的手心。

    隔著冰冷的車窗。

    車窗內還滿染他的淚水。

    景泰藍立即明白了,小手緊緊地貼過去。

    五指相貼,和心最近的距離。

    一霎那目光對視。

    她用口型說:“等我。保護好自己。”

    他點頭,眼睛一眨不眨。

    隨即太史闌放手。

    放手那一霎,她清晰地看見那小小的手指一蜷,似是想要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然而最終抓到的只是滑溜的晶體。

    看得見,摸不著,最遠的距離。

    太史闌終于勒馬。

    馬車周圍的護衛松口氣,幾乎立刻,馬車便從她身邊馳過,最后一霎她只看見孩子仰起頭,四十五度角,一個微笑。

    竟然在笑。

    雖然那笑嘴角控制不住地下撇,雖然那笑眼角淚痕猶在,雖然那笑笑得艱難,但那真的是笑。

    這樣一個笑容浮光掠影,被馬車迅速載走,她卻如被刀劈中。

    一直以來她驕傲自己將景泰藍教得很好,終于教會了他堅強和擔當,可當這一日他真的堅強又擔當,她卻終知心痛。

    就該讓他放縱、恣意,痛享這一段短暫難得的童年,做個沒心沒肺,在該笑的時候笑,在該哭的時候哭的傻孩子。

    她咬牙,望天,一動不動。

    黎明的晨曦里,似雕塑。

    不知多久之后,馬車的黑點都已經看不見,她才霍然策馬轉身,發瘋般地回奔。

    馬跑了一夜,已經跑不動,到了一處樹林前,腿一軟,長嘶一聲,向前一沖。

    她被馬拋了出去,卻沒有落在堅硬的地面上,一匹馬疾馳而來,馬上人躍起,將她接在了懷中。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

    他總是在的。

    太史闌抓住他衣襟,低頭,默然半晌。不言不動。

    容楚也不說話,甚至沒有安慰,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手勢輕柔,似父親拍著令他憐惜的女兒。

    太史闌渾身一震,將他衣襟一扯,眼淚嘩地一下涌出來。

    她不愛流淚,穿越至今甚至沒讓誰看清楚她的淚水,然而此刻,她的淚水瞬間將容楚衣襟打濕。

    容楚嘆息一聲,仰起頭,抱緊了她。

    他的胸前很快濕涼了一大片,卻又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溫暖和柔軟,這種冷熱相交的感覺也如此刻心情,心疼又歡喜。

    心疼她此刻的寂寥,他知道她有多愛景泰藍。

    歡喜她此刻的寂寥,從此后那個小跟屁蟲滾蛋了,他終于可以獨享她。

    當然后一種心情就不必和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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