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斗智沈相-《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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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都不在意,只有容楚的隨身大護衛們,緊緊盯著那校尉和沈夢沉的動作。
雖然大家都知道,已經進入燕京范圍,馬上就是正式覲見皇帝,南齊使節和此行目的已經昭告大燕天下,這時候大燕要出手對國公怎樣實在不合常理,完全沒必要擔心。但周七等護衛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就他們的情報,雪里白狐不是個好鳥,這人陰人的本領花樣無窮,而且行事不按常規步步為營伏線千里,更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很難說他會不會堅持己見,先下手把容楚給害了。
周七等人盯著那校尉的手,盯著沈夢沉,人群里濃眉少年卻盯著容楚屁股。
一邊盯一邊蹙眉沉思,想著一些不該亂想的事情。
也正因為這人盯的位置和人不同,所以這人忽然發覺,容楚的屁股下,似乎有點不同。
那位置下是馬鞍,馬鞍上似乎有一點微微凸起,正在往前移動。移動得極慢,如果不是一直盯著那個方向,很難發現。
濃眉少年順著那移動方向向前看,感覺到那移動的軌跡來源,似乎正是那校尉執韁繩的手。
濃眉少年微微皺起了眉。
……
“請吧。”沈夢沉對容楚微笑。
校尉躬身,轉身,一牽韁繩,向前行去。
他剛走出一步,忽然一柄槍探過來,“啪”一聲,狠狠打在他手臂上!
這一下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怔了。
那校尉忽然被打,痛得“啊”一聲,手一縮,韁繩落地。他臉色一變,不顧手臂疼痛,上前一步就要撿。
一只靴子,搶先一步,踏在了那韁繩上。
校尉一怔,看見面前的靴子不大,他順著靴子視線慢慢向上抬,順著一身平常的青色布衣,看見一張普通的臉。
普通的臉上只有一雙眉毛很濃,算是個特征,現在那雙濃眉微微皺著,濃眉下細長的眸子,平平靜靜盯著他。
兩人視線交匯一霎那。
濃眉少年忽然一抬腳,踢!
“砰!”
校尉偌大的身子,被這不打招呼的兇猛一腳,踢得向后猛然倒飛,越過人群,落到地上重重一聲!
一時四面鴉雀無聲。
南齊這邊還好,大燕那邊的人直接張大嘴傻住了。
這是什么行事風格?
“荒唐!”立即有大燕官員忍不住,大叫,“晉國公,你的護衛什么意思?怎么可以隨意毆打我國官員!”
大燕這邊人人皺眉,怒火上涌,沈夢沉倒還好,他看看地上還被踩住的韁繩,轉頭問容楚,“國公,貴屬何意?”
容楚笑吟吟轉頭,輕描淡寫地道,“不知道。”
大燕眾官員氣結……
“但我知道,她做什么事必然有她的理由。”容楚微笑看著濃眉少年,“我相信我的屬下,相信他們做任何事,都沒錯過。”
太史闌摸摸臉上濃眉,再摸摸胳膊上雞皮疙瘩——差點以為易容藥物掉了,真難為這個惡心的家伙,對著這樣一張臉,也能這么脈脈含情。
估計他是想再加上個“龍陽之好”的名聲。
“那么我等貴屬給我國一個解釋。”沈夢沉微笑下馬,走向太史闌,含笑伸手似要拍她肩膀,“年輕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不可太氣盛……”
他的手忽然被傾身的容楚給架住。
“沈相,”容楚迎著他目光,笑道,“我這侍衛確實暴躁氣盛,您還是離他遠些,可不要被他誤傷了。”一邊呵斥太史闌,“還不讓開!”
太史闌早已退后一步,讓開沈夢沉,腳尖一挑,將韁繩挑起。
隨即她用眼神示意容楚下馬。
容楚瞟她一眼,傲然不理。
太史闌一伸手就把他給拽了下來。
眾人瞠目——果然暴躁!隨即又有點鄙視容楚——雖說平易近人是好的,但太平易近人就沒有馭下威嚴,瞧這下屬沒規矩模樣,這種場合敢這樣對待主子!
“你敢拉我!”容楚暴跳如雷。
大燕官員再鄙視——沒城府!
沈夢沉站一邊含笑看著,眼神里沒笑意。
太史闌也不理他,將手中韁繩一抽,從頂端竟然抽出一條銀白的細絲。
眾人驚“咦”了一聲,沒想到這韁繩里面居然還有東西,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奇事,有些韁繩為了增加韌性,會用動物的筋脈填實,只是這白色的細絲看起來不像什么動物筋脈,有點奇怪。
太史闌取出小刀,將韁繩外頭那一層粗麻給割去,剝出整條白色細絲,一直剝到韁繩末端,眾人忽然都瞪大了眼睛。
韁繩末端的白色細絲,竟然是粘著馬鞍的,而且已經深入了馬鞍內部,太史闌繼續動手,小刀飛舞,將馬鞍又是一陣亂削。削去頭層的梢繩、覆蓋在馬鞍上的皮毛之后,剩下的就是木質的鞍橋和包裹在上面的一層厚牛皮。此刻這厚牛皮上,在馬鞍尾部的位置,竟然布著一層白色的細絲,細絲之下,縛著一根藍色的鋼針,此刻鋼針已經被細絲牽引著,微微翹起。
眾人怔怔地看著,一時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不過看那藍汪汪的針插在牛皮上,忽然都覺得心里發寒。
太史闌抬起手,拽了拽細絲,細絲彈動,帶動馬鞍上的細絲也在動,那被細絲壓住的鋼針,緩緩抬起向前游動。
所有人恍然大悟。
好高明的暗算手法!
特制一個馬鞍,把毒針插在中間一層牛皮上,用細絲壓住,這樣即使有人檢查馬鞍,手摸上去也不會有任何異常,除非拆開馬鞍查看,那是不可能的。
馬鞍里的細絲和韁繩是連著的,韁繩正常使用時沒有變化,但當韁繩被拉直,超出馬身,稍稍向前一牽,帶彈性的細絲被拉長,聯動拖拽到了馬鞍內部的細絲,那么毒針就會慢慢起來,此時馬在向前跑動,毒針一點一點游動到馬鞍中心部位,然后……
然后晉國公就中招了。
國公中招,必然要栽倒馬下,誰也不會想到馬鞍有問題,只會以為國公騎術不精,驚馬失足。每年都會有人因落馬而死,國公這么死也沒什么奇怪的,就算南齊因此懷疑大燕,卻也沒證據。
如果計算精巧,保不準國公會在正好到達大燕京城,在大燕迎接的官員面前一頭栽倒在地,那么南齊的臉面隨著這一栽也就完了。
眾人瞧著那針,只移動了一點點,照路程計算,還真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所有人心中發涼——好高明的暗手!天衣無縫不落痕跡的殺人策略,出手的人何等智慧何等縝密何等狠辣!
周七等人臉色難看,對方這一手連他們都失察了,幸虧太史大人明察秋毫,不過話又說回來,毒針在國公臀下位置,移動緩慢,不盯著很久根本看不出。太史大人盯國公那地方那么久做什么……
花尋歡忽然撥開人群走上前,戴上手套,將那毒針輕輕拔下,對著日光一照,眾人這才發現針竟然是中空的,里面流動著藍色的汁液。
花尋歡又嗅了嗅針尖,才道:“麻痹之毒,中人后人體僵硬,肢體失控而脆弱。”
這意思很明顯,中了這毒,容楚并不會顯示中毒癥狀,只會顯得僵硬,那么他跌下馬就是必然的,而因為中毒肢體脆化,隨便一跌就會造成致命傷勢。
所有人沉默——太厲害的下毒手法,讓人心悸,這下容楚就算真的出事,南齊也很難找到兇手,甚至沒有理由去質問懷疑。
“高明!”花尋歡把針小心翼翼收在自己的彩色花包里,拍拍包道,“喂,那位,你反正用不著了,送我了啊。有意見就說聲不啊。”
她是對著大燕方向說的,大燕那邊人人眼光亂閃,不肯jiē觸她的目光。
倒是沈夢沉笑了笑,對容楚道:“國公,這馬是你自南齊騎來的吧?可得好好查查,什么人能夠在你的坐騎上下這么細密的手腳呢?”
南齊諸人眼中噴火,卻也無可奈何,確實,這馬是容楚的,馬由容楚護衛看管,并不是大燕贈送給容楚的,此刻要指證大燕也沒有理由。
但是昨晚大燕官員提前來接容楚,之后在月華樓飲宴,來來去去人多,也不能說大燕完全沒機會下手。
南齊這邊陪同出使的一個禮部官員冷冷道,“昨夜人多,馬匹栓在后院,誰知道有沒有什么人趁機做些什么事兒。反正在自己地盤上,做什么也方便。”
“那是。”沈夢沉點頭,“昨夜人多,來來去去,或者真有人能憑借地盤熟悉,在馬棚里把這些細線和毒針都布下?”
南齊官員啞了口——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周七等人卻冷笑了一下,這有什么難的?當面布這殺手當然不可能,但是事先準備一個一模一樣的馬鞍,在昨夜偷偷換掉,這還是能做到的。
不過此時說也無用,沒證據。
太史闌原本可以拿到證據,她制住那校尉就可以以人間刺逼他吐真,但她卻不想現在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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