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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尋妻-《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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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聽了更加焦心,卻又無可奈何,在門口發(fā)呆半晌,也忘記宗政太后還在容府的事情了,當(dāng)即就命回府,尋幕僚商量對策了。

    他這邊人剛走,巷子盡頭又閃出一條人影,卻是李秋容。

    李秋容先前沒有跟著康王,留下來保護并接應(yīng)宗政惠,卻看見康王行色匆匆地離開,忽然又改變了路線,似乎跟著什么人去了。他心中狐疑,卻又不敢離開容府,便讓手下小太監(jiān)去跟著,小太監(jiān)跟了一陣子回來說,王爺帶著人拐進了一條巷子,隨即又出來了,出來時臉色不好看,直接往王府去了。

    正在這時宗政惠也出來了,她臉色也不太好看,看見李秋容和小太監(jiān)唧唧噥噥,便召來問,一聽之下眉毛便豎了起來,便命李秋容親自去瞧瞧。

    李秋容進了巷子,先看了看那屋子,又問了問四鄰,回頭和宗政惠回報:“聽聞此處原先住了個西番大胡子,別的倒沒什么?!?

    西番兩字正觸著宗政惠心病,想著康王如果心里沒鬼,好端端去追一個西番人做什么?難道容楚那番話真的不是為了挑撥離間她和康王?

    她和康王算是合作關(guān)系,她現(xiàn)今能依靠的也只有康王,但這事兒不是什么貪腐營私,涉及到國家社稷,如果康王有那樣的心思,那就絕不能再和他合作,否則豈不是費盡心思奪來江山,再白白拱手讓人?

    “回去你再好好查,務(wù)必要查出這里頭住了什么人,哪里去了!”她越想心越慌,厲聲吩咐李秋容。

    “是。”

    ……

    當(dāng)夜月色暗昧,浮云遮眼。

    容府因為容楚的受傷,顯得氣氛有點沉悶,老國公的憩虎堂夜會也沒召開,去容楚那里探望過后,便吩咐加強守衛(wèi),早點休息。

    容楚早早地就睡了,老國公親眼看見他在房內(nèi)酣然高臥,放心離開。

    這邊老國公人一走,那邊容楚便睜開了眼睛。

    趙十四有點猶豫地站在他床前,問:“您真的能行?”

    容楚不理他,道:“你留下?!?

    說錯了一句話便遭受了慘痛懲罰的趙十四,一邊哭去了。

    容楚揮揮手,一群黑衣護衛(wèi)直竄后院,屁股后面袋子里塞著“黑甜香”。

    容楚在外某秘密產(chǎn)業(yè),產(chǎn)出的一種迷香,說是迷香卻無副作用,有安眠性質(zhì),更適宜藥用。

    之類的玩意兒他多的是,卻很少用。當(dāng)初他自交卸兵權(quán),賦閑在家,看似東游西蕩,卻從未真正放松。先帝駕崩,宗政惠垂簾,開始壓制功勛世家,他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此時公卿世家,不可多動,卻也不可不動,多動是找死,不動卻也是坐以待斃。

    所以那段閑散的日子,他就“視察國公府名下生意”,在全國各地開辦產(chǎn)業(yè),以做生意為名搜羅人才,做一些新奇玩意,留一批特殊人才,以備將來萬一有變,自然不缺應(yīng)對,你來我往。

    這些護衛(wèi)帶著這香,奔到容氏夫婦屋子里,左噴噴,右噴噴,替某個“孝順”兒子,幫他爹娘助眠來著。

    孝順兒子笑瞇瞇坐在屋子里,等。

    護衛(wèi)再奔去老國公那批護衛(wèi)那里,口袋里“黑甜香”已經(jīng)換成了“清心散”,左撒撒,右撒撒,今晚巡守內(nèi)院的護衛(wèi)都別想安睡。

    讓國公夫婦睡死,卻讓護衛(wèi)極其清醒,容楚不肯讓府邸因為他的離開,出現(xiàn)一絲危險的可能。

    一切完畢,周八背起容楚,上了外頭早已等著的馬車,先是一路慢行,在接近城門處,以景泰藍往日特賜的令牌叫開城門,上了等候在城門外的特制馬車。

    馬車固定座位,座位很硬,太軟的褥墊對骨傷恢復(fù)不利,座位上還固定了一個可以拉開的鐵環(huán),正是按照容楚的腿圍制作,將那條傷腿緊緊固定在馬車上,避免因馬車顛簸影響骨傷愈合。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注定了人在趕路途中會很受罪。周八眼中有憂色,卻一言不發(fā),幫容楚將傷處固定了,便親自去駕車。

    容楚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yi,這要換成趙十四,八成要哭天喊地,大叫不行不行太受罪。

    他費盡心思,令康王和太后生隙,并找了點事給他們做。從現(xiàn)在開始,康王會一心掛著找到那個叛國證人吳推官,太后會一心疑著康王,兩人在軍制改革上就不會再齊心協(xié)力,事情會拖下去,他自然也就有了點時間來尋妻定靜海,當(dāng)然不會因為傷腿的意外而作罷。

    太史闌在靜海失蹤,雖然他堅信她可以歸來,但靜海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必定會因為她的失蹤而受到影響。弄不好就功虧一簣。

    功虧一簣其實也沒什么,就算她太史闌搞得一團亂,他遲早也能解決。但他怕的是太史闌那批屬下,在這時候難免要和天紀(jì)軍對上,一旦出了什么事,太史闌回來該是何等自責(zé)傷心?

    這時候他倒希望花尋歡那批人貪生怕死點,見風(fēng)頭不對趕緊躲起來,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太史闌有極強的人格魅力,在她身邊呆久的人,就算原先有些小心眼小自私,漸漸也會被那般熱血悍烈的集體氛圍給消磨。

    所以他只好去了。

    總不能讓她回來后看凌亂靜海,零散部下,滿目瘡痍吧?這萬一她痛定思痛,邪性大發(fā),發(fā)誓從此扎根靜海,大干十年,他到哪兒哭去?

    容楚單臂枕頭,悠悠嘆口氣。

    車馬雖然行駛得盡量平穩(wěn),但終究難免震動,他的傷處自然是痛的,一天的斗智籌謀,自然也是疲倦的,但只要在那樣的痛和疲倦中好好想想她,似乎也便不那么痛了。甚至他還覺得,夫妻同體連心,老天向來公平,萬沒有讓兩個人都倒霉的道理,如他今日這般意外受傷,或者她那邊就會少受些磨折,這般加加減減算下來,倒也上算。

    他想念她,卻并不是因為想念她才奔去靜海,此去靜海,不過是為了她心安和自己心安,若能見上一面自然最好,若不能,能最終得知她安好,能為她穩(wěn)固住靜海,如此也便夠了。

    星光淡淡,自簾縫溜進,撫在他眉端。

    眉若青山聚,三分思念三分憂慮三分期盼,一分才是他自己的苦楚。

    城闕九重起煙塵,踏鞍佩劍出玉京,一騎掛甲鳴金磬,滿斛相思付海聲。

    ……

    “你為什么要裝死?”

    “你是誰的部下?”

    “你偷偷跑出來不怕軍法處置?”

    “你干嘛要偷人家的船?”

    “你是要出海嗎?”

    “你為什么不理我?”

    少女的聲音如珍珠落盤,將深夜的海面驚動,波濤緩緩相聚起伏在她腳下。

    忙忙碌碌,將船推進海中的邰世濤轉(zhuǎn)頭,有點不耐煩地瞧著容榕,“你為什么這么吵?”

    容榕的嘴撅得可以掛油瓶,“因為你一直不理我呀,你若早早回答了我,我就不吵你了?!?

    邰世濤嗤笑一聲,懶得和她辯駁——回答了前一個問題,還會有下一個問題冒出來的。

    “我要出海,尋人?!彼喍痰氐?,“你不要再跟著我,海上危險,我沒法再保護你?!?

    “我不要你保護,我隨你一起出海?!比蓍叛劬Πl(fā)亮,張開雙臂,深深呼吸一口海風(fēng),“這是大海啊,我終于看到了,嫂子送我的珍珠就是產(chǎn)自這里,我要親自下海撈幾顆上來!”

    邰世濤這下連嗤笑的心思都沒了——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他不想再和容榕啰嗦,好容易找到機會暫時脫離天紀(jì)軍,他一心想著要在海上找到太史闌,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知道許多人已經(jīng)搜索過這些海域,但是自己不親自找一找,就怎么也不甘心。

    也許姐姐被卷到附近某處海岸了呢?也許她正在某處礁石上翹首期待救援呢,自己只要想辦法走遠一點,再走遠一點,那些尋常漁民不敢去的礁石群……

    他默不作聲跳上船,解開纜繩,操槳劃船,心里滿滿地都是太史闌,看也沒看容榕一眼。

    卻忽然聽見“噗通”一聲,他一驚,回頭一看,容榕已經(jīng)不見了。

    跳海了?

    千金大小姐一言不合便跳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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