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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為她挽旗的手-《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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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你在慶幸嫁給了我。”容楚一笑,“來,闌闌,你我聯(lián)手,一日之內(nèi)讓他們退兵,也叫天下都震一震,好不好?”

    太史闌忍不住一笑——這骨子里比她還狂妄的家伙。

    她手扶城頭,道:“來,楚楚,先想辦法讓城上下都靜一靜。”

    容楚抬手就拍散了一個蹀垛。

    這種自毀城墻的辦法,瞬間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城上下立即靜了下來。

    縱然面臨嚴(yán)肅戰(zhàn)爭,太史闌肚皮也險些笑破,容楚的思維,真是太強(qiáng)大了!

    難得她面上還是一副面癱狀,手據(jù)毀去的蹀垛,大聲道:“季帥!”

    季宜中抬起頭來。

    “你女和你孫,并非我……”太史闌剛說了半句話,就被季宜中打斷。

    “你閉嘴!休得狡辯!”城下季宜中眼睛通紅,滿目燃燒著失親的怒火。

    太史闌默然,知道有些事一旦先入為主,說明真相也無人信。

    那就這樣吧。

    “今日之事,實為你我私仇,”太史闌聲音淡而冷,“你為此引起戰(zhàn)禍,牽連無辜士兵百姓身死,引發(fā)國家動亂,令無數(shù)人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這是臣子應(yīng)為?”

    “太史闌!別在這假仁假義!”季宜中被她一句話就挑起怒火,“你倒行逆施,兇橫霸道,殺人如麻,荼毒生靈。你這樣的人竊據(jù)國家重權(quán),甚至手掌軍權(quán),受害的何止我女兒外孫?還有這天下無辜百姓,萬千生靈!我今日攻打麗京,是為我女我孫報仇,但也是為了天下百姓,國家安寧。我心坦蕩,可昭日月!”

    “你若真的愛護(hù)百姓,忠心國家,就不該今日反攻京城,令一城百姓身陷戰(zhàn)火,惶惶不安。無論如何他們無辜,多死一個都是你的罪孽!”太史闌冷笑,“季宜中,你早先也出身江湖,你不覺得,你我這樣的仇,拿國家大義來扯太裝逼了么?為什么要牽連這許多人?為什么不能用江湖方式來解決?”

    季宜中一怔抬頭,“你什么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忠于南齊,口口聲聲說愛惜百姓,無背叛之心,只要能殺了我這個大奸賊,事后你會退兵,會交出軍權(quán),會于御前請罪。也就是說,你無心反叛,你要殺的僅僅是我,”太史闌盯住他的眼睛,“那么,如果我讓你殺呢?”

    萬眾嘩然,眾將領(lǐng)驚呼:“大帥!”容楚也急急站起,大聲道,“太史,不可沖動!”伸手去拉她。

    太史闌一擺手,止住眾人驚呼,按住了容楚的手。她只看著季宜中,唇角一抹諷刺的笑,“老帥一生忠于皇朝,為人剛直,天下口碑卓著。老帥對朝廷和天下的這一番話,大家都知,都信,我也知,也信。就是不知道,老帥自己信不信?”

    季宜中臉色大變,他怎么也沒想到,太史闌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當(dāng)真不要自己命了?

    “我站在這里,你出箭相射。據(jù)說季帥臂力非凡,箭術(shù)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想必能夠不入我這邊射程,便取我性命。如此,我以援海軍大帥之名,在萬軍面前起誓,我絕對不會避讓,任由季帥先射我一箭,若季帥射我不死,我這邊再回射季帥一箭,季帥可以移動避讓。如果我不死,季帥又沒能讓開我的箭,那么請季帥退兵,繼續(xù)忠誠于皇室,朝中也既往不咎,如何?”

    城上下寂靜無聲,為這賭注的大膽心驚。容楚抓住她的手,連聲道:“太史!你不能如此輕率!”他滿面焦灼,眼神急切,眸中波光蕩漾,就差沒淚光閃閃。

    四面有唏噓之聲。

    太史闌冷然不理,咬牙忍笑。咬得太用力,以至于臉部線條看來更冷峻——當(dāng)真決心已下,一往無前模樣。

    季宜中也怔在那里。

    這賭注著實誘惑。

    他計算過距離,以他的箭術(shù),只要太史闌不動,他必定一箭射殺。

    太史闌如果動了,她的威信也完了,此后作戰(zhàn)永無勝機(jī)。

    怎么算,這個賭注他都是必勝的。至于后來什么太史闌射他兩箭的事,他想都沒想,他出箭,太史闌就必死,nǎ里還有后來的事。

    只是賭注優(yōu)越到這地步,他也難免疑惑,太史闌不可能不知道這結(jié)果,為什么還敢這么做?

    她是不是練了什么鐵布衫之類的功夫,不怕箭射?可是鐵布衫練不到腦門和喉頭。再說他會在箭上涂毒,只要擦破一絲油皮,也必定要她回天乏術(shù)。

    季宜中有點猶豫,他雖然對太史闌因為厭惡,很少關(guān)注,但也聽說這人頗有些神異,還曾經(jīng)參加過當(dāng)年的天授大比,只是天授大比的所有消息都是絕密,被朝廷封鎖,誰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特異之處。

    她的特異,總不會是不死之身吧?

    “老帥如何猶豫?”太史闌道,“我深感于戰(zhàn)禍之苦,不忍令士兵無辜傷損,為此不惜此身,愿以江湖方式,和老帥私人了此恩怨。按照老帥先前所說,老帥如此體恤將士,忠于王朝,發(fā)誓只是和我過不去,應(yīng)該很樂意接受這一完全不公平的賭約才是。難道老帥內(nèi)心深處,并不僅僅要殺了我太史闌,還想著無邊富貴,南齊天下?”

    季宜中霍然抬頭。

    擠兌到這地步,他如何能不應(yīng)?

    這樣對他有利的賭約,不應(yīng),就是他之前都在撒謊,是他不體恤將士,是他另有勃勃野心,他的晚節(jié),甚至他的軍心,從此一樣不保。

    太史闌著實厲害,她這一手,就是逼得他無論多懷疑,也只得應(yīng)下。

    回頭一思量,這賭注對他并無害處,運(yùn)氣好能殺了太史闌,不能殺他也能躲太史闌的箭,大不了一切回到原點,何樂不為?

    再說,也許太史闌真的不愿因為她引發(fā)大戰(zhàn),導(dǎo)致事后受責(zé),所以才故意表這個態(tài)呢?

    也許她內(nèi)心也很害怕他答應(yīng)呢?只是在裝模作樣博取軍心,瞧她身后士兵眼淚汪汪模樣,再瞧自己身后,將士們眼神都不對了。

    季宜中咬牙,“你既然受死,我如何不應(yīng)!拿弓來!”

    他的副將立即將重弓送上。

    太史闌高踞城上,一動不動,唇角一抹冷淡的笑。

    ……

    “太史闌怎么提出那么個賭約!”后頭的營帳里,宗政惠霍然站起,眼神發(fā)亮,“她瘋了嗎?”

    相比于她的興奮,喬雨潤倒還冷靜,問傳信的人,“容楚什么反應(yīng)?”

    “榮昌郡王似乎在ji烈反對,兩人在城頭有爭執(zhí)之狀。”

    “雨潤,你怎么看?”宗政惠轉(zhuǎn)頭問她。

    喬雨潤慢慢站起身來。

    “太后……或許,這是我們的一個機(jī)會。”

    ……

    季宜中緩緩拉弓,對準(zhǔn)城上太史闌。

    太史闌轉(zhuǎn)頭喝命,“把弓床抬三張來。”

    三張弓床抬來,各自放在太史闌左右和后側(cè),她的前面則是高高蹀垛。

    眾人嘩然——弓床寬闊,已經(jīng)上弦,不能踩踏,她這竟然是當(dāng)眾把自己的逃生之路堵死。

    連季宜中都怔住,想不出太史闌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以為她一定會使詐,她卻擺出最光明的態(tài)度。

    “世人皆知,我不會武功。無法越過這三架弓床,避讓你的箭。”太史闌道,“如此,老帥請。”

    一時間城上城下呼吸凝重,容楚凄切哀呼:“太史!”

    太史闌壓住胸中翻騰嘔吐感,側(cè)頭,對他一笑,“夫君保重。”

    容楚忽然嗆住。

    盼了這么多年,終于聽見她這一句夫君,卻是在此刻此境。

    這叫他是笑好還是哭好?

    按照劇情,他此刻該感動淚奔,誠然他是感動了,卻更想吐血。

    本該洞房花燭夜,聽那深情款款一聲,為此夢想等待多年,常常夢中也在期待模擬,模擬這一句出口時花月春風(fēng)情意濃,彼此凝眸相思纏,結(jié)果……

    容楚低頭,痛摧心肝。

    他忽然滿臉通紅,言語默默,眾人瞧著還以為他此刻傷痛絕望至無言,心中都覺悲愴唏噓。

    太史闌說那一句,想笑也想唏噓,又覺得抵受不住,趕緊側(cè)頭,注目季宜中。

    箭已來!

    就在她側(cè)頭那一刻。

    重弓重箭,劈風(fēng)而至,乍一出是一支粗大重箭,半空中黑光一閃,將天地割裂兩半。

    箭出一半,箭身一震,忽變?nèi)昂筮B串呼嘯。

    眾人嘩然。

    箭中箭!

    箭中藏箭,以后箭推前箭,速度更快三分。如果選擇擊打在同一部位,那么即使第一箭被逃過,后頭兩箭也依然能持續(xù)作用,直至將人射殺。

    箭中神術(shù)。

    這已經(jīng)不能算一箭,但也只能算一箭,雖然使了詐,但戰(zhàn)場競技,這也是實力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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