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道難-《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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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深,月朗星稀。
皎潔的月光,撫摸著已落葉無數的花木,溫柔寬慰著暮秋的肅殺。
而些許頑強的蟲豸,則是將最后的歡鳴與不甘凋零的悲鳴,蕩漾在秋風蕭瑟中。
小宅的書房里,青銅薰香爐內,檀香點點紅光乍暗忽明,吞吐出青煙裊裊,彌漫滿了逼仄的空間。
鄭璞跪坐于案幾前,強忍眼皮的抗議,手執筆點墨,給兄長鄭彥及家母盧氏去信。
他將南去,且歸期未知,自然要給家中去信說聲。
只是,執筆書寫之余,總忍不住將眼眸余光,瞥去那案幾隅角上的詔書,隨后便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天子劉禪,竟以詔書的形式,遣傅僉前來拜他為師!
職不過一書佐,為何天子能知我邪!?
且,知我亦罷了,為何遣傅僉前來拜我為師邪!?
我自身未及弱冠,且又非大儒或軍中宿將,安能為忠烈之后傳道授業解惑邪!?
不懼我誤人子弟乎!?
此事,饒是鄭璞絞盡腦汁,亦百思弗解。
亦因而,胸中憤憤,心意難平!
倒不是想回拒,不為傅僉之師。
自古君無戲言。天子詔令已下,鄭璞再心有不愿,都已無回旋的余地。
乃是傅僉此十歲小兒,竟已有父風矣!
嗯,乃是此子性剛且倔!
本來,鄭璞看完詔書后,便受了傅僉的拜師之禮,旋即將后日奉命前往南中之事說了,讓傅僉明日便先歸宮內,待他從南中歸來之時,再行授學之事。
哪料到,此子聞言,張口即出,“先生,陛下有命,謂僉除先生于相府署事外,僉皆須緊隨先生左右。”
鄭璞聽罷,自是一時氣結。
強行拜師便罷了,還如影相隨?
且,如今他將前赴南中,乃是受軍職而去,未必不親臨一線廝殺!
安能攜十歲小兒而去邪?
戰場廝殺,登鋒履刃,流矢紛飛,萬一傷了傅僉,他豈不是成了殘害忠烈之后?
軍中最重袍澤情誼!
若是他背上此名聲,日后還能在軍中任職?
莫說是被同僚排擠,就連底層兵卒都會義憤填膺,鄙夷他不顧全袍澤之后!
呼............
長出一口氣。
鄭璞強忍心中無奈,和顏緩聲,對傅僉輕輕謂之,如“戰場兇險絕非嬉戲、或許陛下未知他將赴南中、軍中無法攜年幼者入營”等等理由,勸傅僉莫作倔強。
誰知,傅僉雖執禮甚恭,回答盡是不依不饒。
如說他在宮中,亦是宿在禁衛營內,早就學會了騎、射等,以及熟諳軍中法度等,隨行南去,絕不會成為鄭璞的累贅等等。
敘到最后,他嘴里吐出一句,“先生,僉不敢違背陛下之命。”
呃............
頓時,鄭璞悲憤難當。
他亦是不敢,有悖于天子之命的。
只得昂頭向天,以手扶額,長聲嘆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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