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請為彼此量體-《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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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腦子空白短暫一霎后,她看見了對面錦衣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總是很奇怪的,看似溫和,實則空茫,三分春光,三分霧氣,整個人有種空靈飄渺氣質,有種“不存在”的感覺,似乎對這無聊人生,總有些居高臨下的厭倦。
但他每次談到剛才那些怪話,他的神情目光就會發生變化,變得溫潤而實在,有淡淡的興趣和喜悅。
這不是談到不相干的死人會有的表情。
對了,這個坑貨,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景橫波又深呼吸,調整好心情,她發現和錦衣人做對手,那真是一絲一毫疏忽不得,他很容易就可以牽動你的情緒,牽著你鼻子走。他甚至能隨時發現你的缺陷,調整打擊你的方案,讓你陷入被動,比如他發覺了她對這種怪話特別敏感,就接連地說,好讓她失去方寸,否則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失言說這么多。
遇見大敵首要冷靜,這是那個人教她的,不可忘。
看她神情很快平靜下來,錦衣人目光閃動,拍拍手,道:“各自準備去吧。”
護衛們走了幾個人下去,錦衣人又對穆先生道:“你也換個裝如何?當然,不換裝可以,不參與就是。”
他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看著穆先生,眼神里寫著“你舍得放棄這樣一個機會嗎?”
穆先生笑道:“自然要陪著玩一玩。”
景橫波哼了一聲,看穆先生一拍窗欞,想要縱身飛起,便道:“反正你能短暫走路,不要再浪費真力施展輕功了。”
穆先生身子一頓,停了停,恍然笑道:“是啊。習慣了,差點忘記了。”老老實實翻窗進來。
“隔壁有兩個小間。”錦衣人道,“你單獨一間,我護衛們一間,每間都備了一樣的衣服面具,自己取用便是。”
穆先生走入了左邊小間。
屋內椅子上放著簡單的黑衣和面具。
屋子里有點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放火盆的緣故。
穆先生伸手去拿擱在椅背上的黑衣,忽然手一頓,手掌向上一翻一托。
“砰。”一聲,一股凜冽的勁氣,撞上他的掌心,啪一聲,半邊椅子背折斷。
如果他不是及時翻掌擋住,這一道勁,正好打在他面門上,最起碼斷個鼻骨。
穆先生手掌沒有放下,對著半空,冷淡地道:“你何必總要取我而代之?隔壁多了是,還是你認為你真的能一招放倒我?或者你生怕景橫波不知道,想要鬧出點動靜?”
梁上沒有聲音,冷氣幽幽地過了,穆先生冷哼一聲,放下手掌,換上衣裳面具。
隔壁一群護衛在換衣裳,其中一人換好衣裳戴好面具,忽然覺得腹部一涼,一股冷氣攪得他腹痛如絞,忍不住便抱住肚子白了臉色。
“這時候可不能出去。”中文看他要拉肚子樣兒,不同意道,“會露餡。”
那位是拉丁文,拉丁文幽幽道:“等會兒如果控制不住,那才真的會露餡,而且主子會瘋的……”
中文只好讓他快去快回,拉丁文剛剛閃出門外,就發出了一聲悶哼。
屋內人聽見,笑罵:“這死小子,就是屎尿多!”
拉丁文很快回來了,本來眾人換得很快,但是隔壁穆先生換得慢,眾人要一起出去才能有混淆效果,所以都在等著。
拉丁文回來,眾人還在那笑談,都說這要女王認錯人,把自己抽到怎么辦?那什么三圍,怎么量?哎呀呀這個可太不好意思了。
德語陰惻惻地道:“誰要你真量?主子明明是要咱們亂報一個數。你們不知道他不喜歡咱們碰女人?”
護衛們立即心有戚戚地嘆氣——主子的潔癖太嚴重,嚴重到沒人性,他說睡過女人的男人身上有怪味,從來不許他們接觸女人。
護衛們現在都在祈禱,主子快點把文姑娘搞定睡了吧,他睡過女人,自己有了那味道,就不會嫌棄別人的味道了。
不過照現在那兩人德行來看,他們打一輩子光棍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過來排排高矮。”中文召喚大家排成一行,護衛們基本個子都挺高,只有德語和西班牙語矮,中文拍拍手,兩個侏儒從角落里鉆了出來。
這群侏儒也是錦衣人手下,是他另行培養的死士,用著一些特殊任務時用,在大燕的時候用過,也是在一路出大燕時,折損了不少,現在只剩下寥寥幾人。
因為個子矮,也因為引人注目,這些侏儒,有時候直接呆在護衛們背著的包袱里。
侏儒爬上德語和西班牙語的脖子,戴上面具,衣裳是連身的,現在,所有人一樣高。
護衛們走了出去,和穆先生同時出門,外頭還擋了一道屏風,護衛們錯開身,將穆先生夾在中間,才走出了屏風。
景橫波一眼看見對面走來七個人,一模一樣裝扮,面具連眼睛嘴巴都蒙住了,甚至一模一樣的身高,她很有點詫異,她明明記得錦衣人護衛有高有矮的。
高的可以縮骨,矮的是怎么把自己扯高的?
按高矮分辨不同的夢想破滅了,現在她寄希望于每人開口說的那句話。
但錦衣人那個舉世無雙大坑貨,他活著就是專門為了掐滅人家希望的。
他拋出一個圓筒,道:“對著這個講話,出來聲音差不多。”
景橫波喃喃道:“你上輩子一定是月球表面……”
聲音也無法分辨,現在只能從那句話判斷,無論如何,必須先拉出穆先生,后頭量三圍才好商量。
護衛左首第一的人,接了那圓圓的,擴音器一樣的東西,道:“女王陛下,你還記得玉照宮的紅楓嗎?”
景橫波臉色一變,心頭一跳,隨即猛力一揮手,“負分滾粗!”
紅楓是玉照宮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靜庭的。靜庭雖然在玉照宮之內,但在所有人的感覺內,它是獨立存在的,是大荒政治最中心,熟知情況的人,不會把靜庭的東西,算在玉照宮頭上。
錦衣人咳嗽一聲,以作提醒。
作為對大荒不熟悉的外來人,說和大荒有關的事并不聰明,很容易被看出破綻。
第一個是德語,他為自己的失誤慚愧垂頭,知道又得負責替主子吃掉所有難吃甜食了。
左首第一個悻悻地下去,第二個接了自制話筒,甕聲甕氣地道:“我就是那個對的人。”
第三個簡單地道:“選我,你不會錯。”
第四個道:“選他必然是錯的,我才是。”
第五個道:“第六,勿選。”
第六個道:“真真假假如何辨?終有露餡一天。”
第七個道:“以上都錯。”
景橫波傻眼。
錦衣人也在摸著下巴,這回護衛們體會他意思了,但這難度也太大了,完全沒有任何端倪,連他自己都摸不準。
他可以確定大概在哪兩個中,但到底是誰,這關系一段公案,不知道真相的人得不出結論。
景橫波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
其實這七個人中,有兩個人的說話方式,都和別人不一樣。
第五個和第六個。
其余人雖然在排斥他人,推薦自己,但要么跟著他人言語軌跡,要么排斥所有。只有第五個,明確點出了不能選第六。
為什么他就排斥第六一個?因為他是錦衣人護衛,知道第六個是穆先生?但這種說法卻可能為她指向誰是穆先生,按說錦衣人護衛不該這么說才對。
但照這種推論,第五個應該不是穆先生,因為穆先生理應排斥所有人,才可能令他自己被選中,單只指出某個護衛不是,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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