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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暮聲-《浮生物語》


    第(2/3)頁

    幾個孩子爭先恐后地跳進(jìn)了那個五彩斑斕的三角印里去,可憐不變地蹲坐在里頭。

    “記住,我很快回來,你們要做的,就是盡量趕走你們的恐懼!明白沒有?”我必須得離開了,我的靈力消耗太快。

    幾個家伙遲疑的點了點頭,抹著眼淚說:“你要……要快點回來!”

    “一定。”

    塔,火光,海浪,離我越來越遠(yuǎn),最終縮成一個小黑點。

    我猛的張開眼睛,窗外靜謐的月光,柔柔的灑在梳妝臺上,

    這個世界,安詳如故。細(xì)密的冷汗從北極與額頭上滲出,我此刻的臉色,必然可媲美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僵尸。

    非常疲憊,從內(nèi)心到身\_體,都有一種快散架的無力感。

    老實講,我已經(jīng)有許多年不曾這么大規(guī)模地動用自己的靈力了。我早已習(xí)慣像一個真正的人類那樣生活。

    可是,心中的某個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我平靜的生活,將被一張塔羅牌徹底打亂!但,我更想知道這件事的背后是什么,沒來由的。暮,她的暮聲,暗藏了邪咒的塔羅牌,被困的孩子,每一個元素都在強(qiáng)烈的牽引著我朝更深的方向走。

    也許,這才是我心中不安的來源。

    那張“塔”牌,沉默的躺在我的手中,看似沒有生命的硬紙,誰又知道,它在下面,正是一場驚濤駭浪,生死攸關(guān)。

    只有十二小時時間。

    【五】

    天亮之前,我第三次去了暮聲。

    看上去,暮也是一夜未睡坐在店堂里把玩著她的牌,神情安然,似是早料到我會不期而至。桌子上,早早替我擺上了一杯橙汁。

    我不喜歡什么,她越提供什么,這是她的橙汁定理所反映出的事實。

    “你來,是還你不小心帶走的東西吧?”她笑盈盈地問,一張張翻動手里的牌。

    “牌是你的,可牌里的東西不是你的。所以,建議你先將不屬于你的東西換回,我再歸還屬于你的東西。”我坐到她對面,大大方方的掏出了那張“塔”,但絕沒有還給她的意思。

    世上絕大多數(shù)咒法,最簡單有效的破解方法,自然是由施咒之人收回咒力。

    縱是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仍要一試。

    “我只是在幫這些孩子而已。”暮顯然知道我來的真正目的,不以為然的說,“他們跟我講,不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他們不想沒日沒夜地做習(xí)題,背書,考試,然后提心吊膽地等家長會。他們羨慕那些優(yōu)等生,被老師喜歡,被父母寵愛。而他們,總是被忽略,什么都不上不下,也看不到未來的路在哪里。”她抬起頭,笑了,“既然在這個世界生活得如此不快樂,不如到另一個世界,那里沒有考試,沒有考試排名,沒有父母與老師嚴(yán)苛的目光,最適合他們。如果,以后還有人向我尋求同樣的幫助,我很樂意繼續(xù)幫他們。”

    轟!

    一道火焰憑空而生,從我所在的方向,沿著黑色的桌面,如出鞘之刀,撲向?qū)γ娴哪骸?

    她眼疾手快的講桌上的牌一收,身-子朝后一退,連人帶椅滑開了半尺之遠(yuǎn)赤邊藍(lán)芯的火焰擦著她的額頭,燒焦了一丁點劉海。

    她顯然沒料掉這個。

    先禮后兵是我的規(guī)矩,我并不喜歡以武力解決問題,但不代表我不會以武力解決問題,特殊情況,要特殊對待。

    坦白講,她剛才那番若無其事的高談闊論,令我不悅,非常不悅

    我不欣賞一切是生命為草芥的行為。

    “我讓你生氣了?”冷靜如她,肯定還是被這意外嚇了一跳。起碼,我看到她臉上又片刻的慌張,雖然很快就被揶揄的笑容掩蓋,“樹妖裟欏,你已經(jīng)許久不曾攻擊過他人了吧?”

    “呵呵,對,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笑笑,手指一點,橫貫我與她之間,在桌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簌一下縮成了一條細(xì)如發(fā)絲的線,聽話的回到我指尖,消失。桌上,沒有留下任何燃燒過的痕跡,“但是,你知道的,我從來也不以為自己是君子,尤其在面對一些執(zhí)迷不悟的家伙時。”

    她緩緩站起身,淡綠的長裙浸泡在黎明前最暗的光線里,便得蒼白灰暗,原本纖瘦婀娜的身\_體,看上去如同在黑夜里裂開的一道怪異的縫隙。

    暮將手一揚(yáng)手里的塔羅牌飛向空中,成圓環(huán)狀漂浮起來,將她圍繞其中,每一張牌上,都生出了一只冷冰冰的眼睛,沒有任何感情地直視著這個世界。

    “你有你的不停,我開我的暮聲,井水不犯河水,裟欏姐姐,你何必多管閑事,這可不像你的風(fēng)格。”她的目光,比那些長在牌上的眼睛,犀利百倍。

    我無意探問她的來歷,更沒興趣知道她如何得知我的身份,只是平靜的回答:“閑事我自然是不愛管,可你搶了我的客人,影響了我的營業(yè)額,這就不算管閑事了。”

    “呵呵,你愛收集金子,我愛收集生命,各玩各的,姐姐何苦跟我針鋒相對。”她略略垂下眼,紅紅的嘴唇在一片蒼白中分外鮮艷。

    “別,我獨來獨往。沒什么姐姐妹妹的。”我朝她擺擺手,“不過,別說你不是我妹妹,就算你是我親妹妹,我該做什么,依然要做什么!”

    破除咒法的第二種方式,就是直接讓施咒的人消失。一旦他們消失,他們的咒力會同時失效。其實我很不愿意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問題。

    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突然抬起頭,碧綠的眼眸被一種蓄勢待發(fā)的狠辣漲滿,他將那張死神牌夾在指間,道:“或許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也不是時間的對手。你要打,我奉陪。”

    我微微一怔。

    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如何尋找對手的軟肋并適時提醒。是的,以硬碰硬的對決,她可能不是我的對手,但,贏了她,對我來講沒有任何意義,贏了時間才是我的目的。

    我只有十二個小時。那是屬于她的塔羅牌,她必然知道我對她的牌做過什么。當(dāng)然,我也可以賭上一賭,賭我能在在十二個小時內(nèi)將這個女-人打得形神俱滅。可是,想到我對那幾個倒霉孩子斬釘截鐵的承諾,我決定不拿他們的生命當(dāng)籌碼。

    “我本想,你若迷途知返,我們今后還能興許和平相處。”我笑了笑,“但現(xiàn)在看來,沒這個可能了。”

    她目送我的背影。

    我聽到她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你會丟失一切的。”

    這是個有趣的對手。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離開暮聲,我給九厥打了個電話。

    我將事情簡單告訴了那個比我更加見多識廣的老家伙,但是把里頭的當(dāng)事人換成了別人,我不想讓九厥知道,要去那張牌救人的,是我自己。我最不樂意給朋友添麻煩,尤其是那些可能危險的麻煩。

    他說,有一些術(shù)士或邪靈,都會以冰炎錮魂咒將活人關(guān)進(jìn)另一個空間,那種空間形式不定,可是看起來跟我們現(xiàn)實世界一模一樣,也可能是地獄或者天堂之景,總之是,那些被關(guān)進(jìn)去的活人,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最終會被那空間的力量驅(qū)趕往冥界,一旦到了冥界,這些人體-內(nèi)的咒法便會與冥界本身強(qiáng)大的陰性力量結(jié)合,爆發(fā)出一種極大的相斥力,在瞬間讓這些人的身\_體消失,而將它們的靈魂壓縮成拇指大小的靈魂之球,最后順著忘川水逆流而出,回到施咒人手里,將這些活人提煉出的靈魂球吸收進(jìn)身\_體,對于快速提高靈力是極見效的。但,終究是歪門邪道。

    聽了他的話,我方才知道,對于這個邪咒,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不知道還有人會用這種方法提高修為。暮這個女-人……

    但,九厥也告訴了我另一個解決方法,冰炎錮魂咒的有進(jìn)無出,實則是指活著出去,死了回來。看上去,這些人一旦進(jìn)入第一個空間,比如這個塔羅牌的世界,便意味著不可能沿著來路將他們送回原來的世界,而冥界看似出路,但是是在他們變成靈魂球之后,這跟死亡與也沒多大區(qū)別了。而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是,在他們被強(qiáng)行送往冥界之前,將他們“保護(hù)”起來,然后主動找到通往冥界的通道,通過之后,便會看到一片開在河畔的赤紅彼岸花,沿著彼岸花,逆河而行,只要在離開冥界之前,能夠保證這些來自人間的小鬼不會被冥界的力量傷害到,自能安然脫險。只是,能在冥界里來去自如,并且不受其內(nèi)部力量影響的人或物,太難找。

    我沉默片刻,與九厥說,以后你來不停,酒錢我給你全打五折。

    他在電話那一端愣了半晌,問:“小樹妖,你沒事吧?你說的,急著去救人的朋友,不是你自己吧?”

    “我有這么偉大么?”我反問,“好了,你繼續(xù)在西安玩兒吧,我準(zhǔn)許你下次帶你那兩個朋友一起來不停。”

    故作輕松地掛了電話,心理與自己講,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這點小事,我必然能應(yīng)付。

    事實上,我的確有了八分把握,如何救人,如何通過冥界之路,我已然有了計劃。

    深呼吸了一下深埋在第一縷晨曦里的新鮮空氣,我駕了云,一生平最快的速度,朝某個方向飛馳而去……

    【六】

    我又站在這里了。

    我的出生之地,浮瓏山巔。

    這里的景色,絢麗依舊,仰望俯瞰,皆是天藍(lán)水清,一草一木,飛禽走獸,總比別處多出幾分靈秀。

    這是我的家,我生命力第一個被烙下印記之地。

    腳下的每一寸泥土,每一塊石子,都散發(fā)著慰問的,血脈之情。

    無色花仍在,一年一開,從無例外。只是,我已經(jīng)不需要它的提醒。

    這里還有我太多的回憶,我不愿意帶走的。

    每一年我只會來一次,應(yīng)該感謝暮,如果不是她的“坦誠”,今年我不會破例回來兩次。

    我是一只樹妖,千年道行,我的真身,那一棵曾經(jīng)被萬千人認(rèn)定為神靈的浮瓏山的神樹,就在山巔,我的面前。

    俊秀挺拔,枝繁葉茂,碧綠通透,每一片葉子都流淌著曼妙的五色光華,這便是我本來的模樣。

    尋常人見不到它,因為那曾經(jīng)次我人形的男人隱去了它在人世間的蹤跡,只留下一朵五色花,只矚我每年花開之時,便要回到我的真身里十二個時辰,如此方可維系人形,平安度日。

    兩個月前回來,是為了履行這個“慣例”。

    今天回來,是為了……帶走我的真身。

    我沒有被暮那個女-人氣到發(fā)瘋的地步,當(dāng)然也知道真身對于一只妖怪的重要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已經(jīng)沒有太多時間了。

    我站在真正的“我”面前,一手捏訣,一手扶住真身的樹干,念念有詞。

    淡淡的煙,盤旋著從埋著樹根的泥土下升起,伴著雨絲一般細(xì)密的,朝空中飛射而出的綠色光線,地下,有隆隆的動靜,仿佛有東西在下頭翻滾扭-動,整個浮瓏山巔,都因為一種巨大的力量而微微顫-抖。

    我的嘴唇也越動越快。

    一道直徑數(shù)米的耀眼光柱,從地底直沖天空,又自空中幻化為云朵般的不規(guī)則光紋,再徐徐落了回來,將我的真身包裹起來,我清楚感覺到它在這片說不出形狀的光狀體里飛快的旋轉(zhuǎn),縮小,變化。

    我的眼睛,被眼前的亮度刺到不得不閉上。所有的元氣與靈力,不由自主的從我手掌往外跑。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再沒有呼嘯的氣流聲,緊閉的雙眼再感覺不到任何不適的光影,我在無與倫比的寂靜中,張開了眼。

    看著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東西,我松了口氣。

    一條普通的小木船,靜靜的停泊在一束淺淺陽光中。

    對,我將我的真身,化作了一艘船。

    一只千年樹妖的真身,不會僅僅是一個供我每年回來停留片刻的擺設(shè)。

    千年之樹,以木成舟。天上地下,來去自如。——某一年我的生日,我的一位密友送了我一件禮物,生日卡上,寫的是這四句話。她說,這禮物,將來也許能用到。你是唯一一只擁有這個禮物的妖怪。

    她果然是有遠(yuǎn)見的。

    因為這件禮物,一旦我將真身化作一艘船,天上地下,便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任何不良力量都不能對我產(chǎn)生作用,只要我在我的船上。

    不管神仙還是妖怪,雖能飛天遁地,但,這并不等于可以在任何一個空間自由來往,宇宙太龐大,無數(shù)性質(zhì)各異的空間充斥其中,屬于這個空間的物體在不做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冒然進(jìn)入另一個空間,很容易被完全不同性質(zhì)的力量傷害。好比一個冰塊,放到冰箱這個空間,它會安然無恙保持原狀,但若將它放到陽光充足的室外,它很快就會化成水蒸發(fā)掉。這就是空間形式差異所帶來的后果。而人類這個冰塊,在活著的時候,只能呆在人間,如果意外掉進(jìn)冥界,身\_體會無法承受這個空間中完全相反的力量,后果可以想象。

    我知道,作為一個已修成人形的妖怪,完全暴露了真身是一件特別危險的事,一旦真身受到什么損害,我很可能就此煙消云散,無術(shù)可救。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并且,我相信我是一知命大之妖。我還得留著這條命,去了我一個心愿。

    我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這片曾看過無數(shù)次的風(fēng)景,那些曾經(jīng)的面孔和聲音,想淡忘的,忘不了的,都在腦海中漸漸明晰。

    明媚的陽光將我的小船照的綠意盎然,我輕輕坐了進(jìn)去,坐進(jìn)了我真正的生命之中。

    既然答應(yīng)了,我便一定要將他們帶回來!

    那張“塔”牌,緊緊攥在我的手里……

    【七】

    當(dāng)妖怪其實真的挺好的,我的船,竟還是水陸空三用的。

    在這種危急關(guān)頭,我還不忘拿自己打趣一番,我果真是不怕死的。

    有了我的真身幫忙,以那張牌為介質(zhì),進(jìn)入這個亦真亦幻的塔羅世界不費吹灰之力。我那看似簡陋的小船,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飛速穿行。但,一滴海水都不曾沾上它。船的四周,似一直浮現(xiàn)著淡淡的紅光,隔離帶般將它認(rèn)為不好的東西,隔離在安全范圍內(nèi)。

    所幸,那塔還沒塌,只是,塔上塔下,已經(jīng)被烈火全部包圍。

    我的船從塔底平穩(wěn)地躍升到頂部,這時我才看清,兇悍的閃電像一把手術(shù)刀,已經(jīng)切去了拱圓的塔頂,暴露在空氣里的參差斷層,焦黑一片。火勢熊熊,徹底包圍了頂樓的房間,濃濃的煙霧滾滾而起,遮蔽了我的視線,我的船就漂浮在這個沒有房頂?shù)姆块g上,但我看不到房里的情景。

    “喂!幾個小鬼!你們沒死吧?”我一邊將船強(qiáng)行下降,一邊大喊。

    “沒!我們好好的!你回來了?快救救我們!”

    三道圍成三角形的微弱光芒,漸漸從濃煙中顯現(xiàn)出來,幾個孩子隨之而起的大喊大叫,讓我略略松了口氣,沒來遲。

    足以將人燒為焦炭的火焰一直在三王御結(jié)印外不甘心的窺視,這里的一切都被它們吞沒,獨獨稍不帶著三角印里的人。我再次感謝那只猴子。

    我伸出手去,將這四個倒霉家伙逐一拽上了船,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這粗獷宏大的建筑,在我們眼前層層陷落,最后如同一灘爛泥,一半落在火光四起的地上,一半掉進(jìn)惡浪四起的海中。

    幾個孩子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死死抓住船舷,力氣大得要捏碎它似的。

    “好了,不用害怕了。”我坐在船頭,打量著這幾個狼狽不堪的小鬼,“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

    小胖子癟著嘴,猛點頭,一個半大小子,跟個小女孩似的,一汪委屈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想落下來有怕人笑話。

    那個叫任曉宸的小姑娘,捂住心口半晌,好似平靜了些,抬起頭,有些膽怯地看著我:“你……你是來救我們的神仙?你……你不會把我們帶到另外一個恐怖的地方吧?”

    “不是神仙,也可以來救你們。”我戳了戳這個多心小丫頭的額頭,“你認(rèn)為還會有地方比剛才那座塔更恐怖的么?”

    四個家伙一致?lián)u頭。

    “那就是了。總之,我會帶你們安全離開。”

    我知道我認(rèn)真向他人許諾似的模樣,是很容易讓他人相信并且安心的,孩子們總算漸漸拋去了深重的恐懼與絕望,開始期待那劫后余生的喜悅。

    船已從空中徐徐落下,行進(jìn)在一片不著邊際的曠野之中,天空里沒有月亮,只有兩三科殘破的星子,地面上流動著詭異的暗藍(lán)光芒。密友那件禮物,令我的船具備了自行尋找冥界入口的本事,我們只需跟著它前行。

    “好吧,跟我說說你們幾個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你們都去暮聲,找過那個老板娘吧。”我找了一個話題,我怕太長的沉默會引起新一輪的心理壓力,尤其是在這個非同一般的環(huán)境下。

    一聽“暮聲”兩個字,幾個孩子不約而同地顫了一下,似被什么惡獸咬到了。

    “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硬拉我去,我就不會掉到這個恐怖的地方了。”小胖子不滿的瞥了那三個女生一眼,咕噥著。

    “死胖子,是你自己纏著我們要帶你去的好吧!是你說你太想考進(jìn)前三名,太想嘗嘗當(dāng)優(yōu)等生的滋味,這樣你媽媽就不會罵你沒出息了。就這樣我們才帶你去的!”他身邊的眼睛女生敲了一下他的頭。

    “你們還不是一樣!還不是整天想著當(dāng)什么優(yōu)等生!”胖子委屈地揉著頭,“反正就怪你們,要不是你們總?cè)ツ莻€鬼地方,認(rèn)識那個老巫婆,我怎么也不會被你們拖累成這樣的!”

    我也不勸架,聽著這些小家伙們斗嘴倒也有趣,基本上,從他們的爭執(zhí)內(nèi)容里,我大概了解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三個丫頭,起初只是因為暮聲里出售的棉花糖非常可口美味,所以跟其他孩子一樣,常去光顧。沒想到有一天,暮聲的老板娘卻突然對任曉晨說,她發(fā)現(xiàn)她有心事,不妨說出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幫她,原來任曉晨的父親不小心遺失了一份重要的合約,再找不到的話,就要面臨被對方起訴的麻煩。于是,暮用她的塔羅牌,替她做了一次占卜,告訴她,合約在他父親同事的抽屜里。結(jié)果,果然找到了那份合約,從此以后,暮聲老板娘會占卜的“神話”暗地里傳開了去,許多學(xué)生慕名而至,而暮也來者不拒。只是對任曉宸額外照顧,每次只要她來,總是第一個請她嘗嘗新口味的棉花糖,還不收錢。對于這個漂亮又善良的老板娘,任曉宸自然又喜歡又信任。那一天,是任曉宸生日,暮說要送她一份特別的禮物,一個愿望。任何愿望,她都可以幫她實現(xiàn)。任曉宸竟然信了,對暮說,不光是她,她和她的兩個好朋友,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改變現(xiàn)狀,嘗嘗當(dāng)優(yōu)等生的感覺,不再面對父母失望的目光,老師無奈的嘆息。她們想變成那些被他人羨慕的人,那些活在稱贊聲和掌聲里的,所謂的優(yōu)等生。暮同意了,還準(zhǔn)許她將那兩個好朋友一起帶來,前提是這件事必須對外保密。而作為跟他們幾個女生同校不同班的小胖子,無意中偷聽到她們的談話后,也死磨硬泡地跟了過來,說不讓他參加他就把這事鬧得全校皆知……

    結(jié)果呢,當(dāng)他們幾個人照暮的指示,同時將手指放在那張“塔”牌上時,可怕的事變發(fā)生了——他們被“吸入”了另一個世界,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他們甚至不知道從進(jìn)到這個世界。到我找到他們,過去了多少時間。他們說,那里沒有白天黑夜,時間仿佛凝固,也不會覺得餓,只有無盡的恐懼。

    可憐的笨孩子。

    “記住,愿望是要放在心里,用實在的努力去實現(xiàn)的東西。這世上的邪魔外道,最擅長利用人類想走捷徑的心理,利用你們的愿望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我認(rèn)真的對任曉宸他們說,“還有,你就是你,世上唯一的一個,不要因為羨慕或者別的情緒,而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復(fù)制品,這沒有意義。生命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它的不可復(fù)制。”

    幾個孩子對視一眼,沒說話,默默垂下了頭。

    船在粗糙的地面上平緩滑行,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輕盈得想飄過天際的羽毛,載著我們向某個隱于黑暗的通道而去。

    片刻后,小胖子突然難堪又扭捏地望著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察覺到他異樣的目光。

    “我……我想尿尿……憋很久了……”

    “就你多事!”他的同伴們白眼他。

    “人有三急嘛!”

    我只得停下來,讓小胖子下去,并且囑咐他,不要離開我們一米遠(yuǎn),我們幾個女同胞轉(zhuǎn)過身去就是了。

    小胖子猛點頭,十萬火急地跳下船去。

    雖然那嘩嘩的聲音聽起來實在不雅,但不準(zhǔn)他方便又實在太不厚道。

    很快,我聽到胖子輕松的吁了口氣,然后就是拉拉鏈的聲音,再然后,是小胖子的一聲尖利的怪叫。

    我們猛然轉(zhuǎn)頭——就在小胖子站的地方,一只巨大的手掌,關(guān)節(jié)處生著絨絨的棕色長毛,從土中突兀伸出,緊緊拽住了小胖子的右腳。

    “留在船上不許動!”我對那幾個丫頭喊了一聲,飛身跳下船,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柄通體雪白,二指般寬窄的細(xì)劍,運足了力氣,朝那怪手刺了過去。

    我的劍雖然多年不出鞘了,但它好歹也曾陪我斬殺過邪物無數(shù),這一擊,那怪手明顯是吃了痛,一下再松開了去,同時,那土下發(fā)出了一聲悶悶的吼叫。

    拼命掙扎的小胖子撲通一下跌了出去,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提起來,再往他背脊上一拍,將他推回到了船上。

    可是,我尚來不及轉(zhuǎn)身,便覺得腳下一空,身\_體不由自主地朝下墜去。

    我站的地方,瞬間成了一個不斷下陷的大洞,四周的泥土石塊,水流般嘩嘩向下。歲,最麻煩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無法運用駕云之術(shù),也即是說,我飛不起來了。我想,必是因為我離開了真身的保護(hù),這個世界的力量與我自身產(chǎn)生的排斥,壓制了我的靈力。

    急中生智的我,忙用盡全力,將手中的劍狠狠插入了山壁中,緊緊抓住劍柄,這個人懸空于這個黑洞之上,下無生路,上無出路。而且,四壁的泥土在不斷移動,松垮,我的劍也撐不了多久的。

    嗵!嗵!

    我聽到了奇怪而沉重的腳步,就像電影《侏羅紀(jì)公園》里,霸王龍行走時的聲音。

    兩道綠瑩瑩的,車燈般的光,從我頭頂落下來。

    我抬頭,竟看到一個比我家餐桌還大的腦袋,牛的腦袋,兩只青色的彎彎犄角,像兩把逆光而立的彎刀,再往下看,卻又是人的身\_體,還是標(biāo)準(zhǔn)的六塊腹肌。

    一只牛頭人身的大怪物,正探出半個身-子,俯瞰著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我,發(fā)出幾聲怪笑,然后縮回身-子,嗵嗵的腳步聲朝另一端走去。

    這當(dāng)然不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什么的,我確定。看著這怪物的模樣,我突然想到,這是塔羅牌的世界,“塔”牌是第十六張牌,而第十五張牌,是“惡魔”,一只牛頭人身的怪物,這些“牌”,每一張都是一個獨立的景象,但每一張都會彼此關(guān)聯(lián)。我們在“塔”里逗留的太久,他的鄰居“惡魔”嗅到了動靜,來湊個熱鬧也理所當(dāng)然。照這么看,我們留的越久,來湊熱鬧的“鄰居”會更多。

    這時,我聽到猛烈的撞擊聲,還有那幾個小鬼的尖叫。

    那頭牛魔王,一定在對付我的船。不過,這個我倒不太擔(dān)心,以我真身的力量,它就算共幾個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打開一條縫,只要那幾個孩子留在船里,就是安全的。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自己怎么脫身!

    我已經(jīng)沒有太多力氣,我的劍也開始有了松動的跡象。

    我想起暮那張“死神”,難道我今天真會摔死在這討厭又骯臟的泥洞里?

    拜托,誰來給我搭把手!哪怕踢我一腳,讓我回到上面也好啊!

    額頭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只聽喀嚓一聲,我的劍終于從松動的泥土中滑落出來……

    不會飛的感覺,真的很差。

    我的身\_體朝看不到底的黑洞里墜去。

    千鈞一發(fā)。左手腕上,突然流過一陣灼熱之氣,那塊赤金紋龍平安扣,竟劇烈地震動起來,清脆的叮當(dāng)聲不絕于耳,那條紋刻在這塊圓圓小小的裝飾物上的龍,居然在上頭游動起來,昂首奮爪,眨眼功夫。竟從平安扣上沖了出來,在空中化作一條體態(tài)碩大矯健,腳踏云朵的金色蛟龍。

    不待我有任何反應(yīng),這從天而降的大龍一口叼住我的胳膊,朝后一甩,讓我問問落到了它的背上,它一聲長嘯,拖著我朝上空快速而去。

    不出我所料,那頭牛魔王正不斷用頭上的犄角撞擊著我的船,里頭的幾個家伙嚇得面無人色。

    這條龍從空中俯沖而下,將我扔進(jìn)了船里,又將龍尾一擺,狠狠打在牛魔王的頭上。生生將這怪物掀開了幾丈遠(yuǎn)。

    我可沒打算跟這牛魔王多做糾纏,趁著這空當(dāng),嗖一聲鉆回了我的平安扣中。

    幾個孩子看得呆了,結(jié)巴著指著我:“你……你一定是神仙!那個是龍……是龍吧?”

    其實我自己也很納悶。這個赤金紋龍平安扣,是熬熾送我的小禮物,什么時候送的我已經(jīng)不記得,只記得當(dāng)時我還嘲笑他出手小氣,直到我喜歡金子,要送也送個大點的啊,氣得他想揍我,還直說我沒見識。

    熬熾,這個家伙……

    我握住自己的左腕,平安扣上還留存著一種熟悉的火熱溫度。心里突然沒來由地抽痛了一下。

    他,從來都是處處為我著想的吧?!

    可是,熬熾,你死到哪去了?

    我用力甩甩頭,強(qiáng)壓下短暫的思維混亂,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從這個破地方全身而退。

    忽然,前方傳來了河流的聲音,緩慢悠遠(yuǎn)地沖擊著我們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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