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天一黑,林雨桐就趁著沒人注意,給四爺喂了藥,灌了水。然后把春凳連同人都拉到墻角,這里最避風。她也上了春凳,靠在墻角上,叫四爺貼著她睡,抱團才能取暖。 一靠在這里,整個人就頓時昏沉了起來。 腦子里走馬觀花,紛繁的很。可這所知所聞,都是后宅,外面的事,她所知甚少。 原主是在西北邊陲長大的,家里乃是世襲的千戶。家里祖父老當益壯,父母慈和,父母恩愛,上有兄長下有弟,只她一個閨女小名福娘。 福娘自小跟著兄長一起習武,林家三十二路槍法耍的純熟。家里也說,要找個旗下有前途的小子給自家孩子,林家方便提拔女婿,而閨女也不用遠嫁。 然后林家還真就看上一個,當時只以為人家是落魄人家子弟來混軍功的,長的一表人才,偏為人豪爽,林家祖父林祖德就比較上心,但凡有功,別叫人給吞沒了。而恰在此時,上面來了巡邊的欽差。而這欽差就是金匡,金家的當家人。 這樣的人家原跟林家也沒什么瓜葛,小心的應付完了就算了。誰知道韃子犯邊,城里混進了奸細意圖刺殺欽差。這欽差要是出事了,這大大小小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誰也甭想跑。林祖德當時距離金匡最近,于是,舍身一擋,一條胳膊被du箭射中,他也果斷,當時就砍斷受傷的胳膊,算是僥幸逃得一命。 林家于金匡有救命之恩,金匡要比林祖德小十幾歲,比福娘的爹林茂才又年長那么幾歲,然后人家在林祖德面前就稱晚輩,又見林家有一女未曾許配人家,就主動求娶,說要許配給他的嫡幼子。 林家不愿意高攀,卻不想這說的嫡幼子,竟是之前林家就看上的小子。 這小子就是四爺的原身金季常。他不是什么落魄子,只是在京城闖禍了,被送到邊城是懲罰也是避禍的。 林家覺得這還真是緣分,于是,就把福娘嫁到了金家。 這金家原本是開國之后被敕封的文定侯,可這之于金家,卻像是錦上添花。金家無人以勛貴自居,子弟讀書科舉,不可懈怠。金匡為第二代文定侯,兩榜進士出身。只隱約的知道,當今的皇帝康平帝便是金匡的弟子。 在原主的印象里,金家一直比較超然。老爺是帝師,皇帝娶了許家的姑娘為后,而皇后的弟弟徐時忠是皇帝的陪讀,也是金匡的弟子。 老爺子一輩子就這兩弟子。 而許時忠,這個國舅,娶的正是金家的大姑奶奶。 這位大姑奶奶去世好幾年了,沒生下兒子,只一獨女英姐兒。這許時忠字發妻死后,也沒有續弦,身邊沒有侍妾。跟金家的來往也很頻繁…… 事情出了,都成階下囚了,可原主的腦子還是懵的,關于這事,腦子里全然沒有概念。 只知道,去世的姑奶奶是金家這一輩唯一的姑奶奶,是金匡跟老太太徐氏的嫡長女。 金家大爺金伯儀生來身體就不好,在原主的記憶里,一個月總有二十天是不出屋子的。他娶的是老太太徐氏的娘家侄女,是為大太太小徐氏。兩人有一子,取名金啟瑞,今年得有十八了,兩年前娶了小徐氏的外甥女姚氏,姚氏至今沒有喜信。 金家二爺金仲威,他倒是跟大爺不同,身強體健,允文允武,娶了京城最有名的才女文氏。兩人成親之后無子無女,也照樣恩愛異常。而且二爺也是康平帝的另一個陪讀,只是因為父親是先生,外人不知而已。金家也只他跟皇帝和那位國舅的關系最為親近。但這樣一個人,幾年前從宮里回來就腹痛難耐,不等大夫看診便七竅流血而亡。文氏就這般守了寡。 三房倒是庶子,三老爺金叔同是吳姨娘所生,只比四老爺大三個月。她娶了出身伯府的庶女孫氏,孫氏進門之后只得得一女一子。 四房便是嫡幼子金季常,娶了千戶人家出身的福娘。兩人都屬于身強體健型的,十四歲成親,十五歲便為人父母。別看福娘出身不行,但是對金家是有突出貢獻的。第一胎生了個閨女,這是金家這一輩的頭一個閨女,家里是無限的歡喜。因著生下閨女沒才出百日,就又懷上了一個,大閨女瓊姐兒就叫老太太抱著去養了。第二胎就生下長子金啟琨,然后一年一個的量,依次生下次子金啟珅,三子金啟琪,幼女金啟璇。 接連生下了兩女三子。 大房那邊父子身子不好,看的人顫顫驚驚,不知道壽數幾何? 二房一直沒生養,那時候二老爺還沒死,家里怎么催人家也不管,就守著文氏,不叫媳婦受委屈。 三房是庶出,有一女一子沒錯,可也是先生了姐兒,后生的兒子。那兒子只比四房的幼女年長一個年頭。算是小一輩幾個小子里最小的那個。 所以在當年來說,福娘這接二連三的生了小子,就是給金家立功了。 可四房在這家里的處境好嗎? 福娘小戶人家出身,金季常又不是一個愛計較的,其實兩人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過。大閨女瓊姐兒在老太太身邊養著,倒是跟老太太和大太太小徐氏頗為親近,長到十五歲,婚事也是小徐氏幫著張羅的,嫁給了永平侯賀家的嫡次孫。去年成的親,之前剛傳來喜信,說是有喜了。大兒子琨哥兒今年十五了,就是站在窗口遞出來衣服的少年,今年春上成的親,媳婦白氏,這白氏是大夫人小徐氏娘家哥哥的養女,因父母在任上死了,這孩子就被收養到徐家。然后小徐氏做主說給夫家的侄兒。次子還沒成親,但親事已經定了,定的是二太太娘家侄女。 大房只一個兒子身子還不好,四房這邊孩子多男丁多。大房把四房的大閨女說給了賀家,這賀家跟徐家有些姻親關系。大兒子更是說了徐家的養女,這是怕有人搶了大房的爵位。二兒子為啥會定個文家的姑娘?這怕是想過繼給二房的意思。 對了!這文家這次也出事了,全家抄斬。只這姑娘被送來了,說是金家的媳婦,才逃過一劫。 都這么著了,這兩口子也毫無所覺。 如今好了,階下囚,成了階下囚了,也就不爭不搶了。 腦子里亂糟糟的,可慢慢的,覺得不對,四爺的體溫有點高,這是發燒了。又給喂了一次藥,四爺勉強睜開眼睛,說話的聲音細微的很:“……康平帝三年不理朝政……醉心丹藥……金匡也三年不曾面君……一個月前,突然傳了圣旨,叫大都督許時忠監國……當年,原身打斷過許時思的腿……” 前言不搭后語的幾句,說完就暈過去了。 四爺這是將大概的情由交代了一遍。 說當年金季常去西北避禍,是因為打斷了許時思的腿。如今許時忠監國,那么他這一身傷,怕是許時思公報私仇……也就是說,哪怕死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人家都遭遇了滅族之禍,但是金家還不至于。 前面說的,康平帝三年不理朝政,醉心丹藥……金匡這個老師三年不能面君,怕是君王不見。作為老師少不得要念叨學生,因此,學生便避而不見。 許時忠不光是金匡的學生,還是金家的女婿。如今他監國,金家不管如何,估計是死不了的。但是,許時忠能這么對金家……那只能說明,金匡在政治立場上,是不支持許時忠的。監國之權,哪里能放到臣下的手里。這人還是外戚! 所以,像是金匡一樣,懷疑許時忠將帝王軟禁的人只怕不在少數。 但這又如何呢?許時忠不光是國舅,還是承恩侯,但四爺說此人的時候,沒提這兩個稱謂,只說了‘大都督’。 大都督是掌著軍權的人。 皇宮內,有許時念這個皇后。 皇宮外,許時忠不怕不服,他手里握著槍桿子。 許家這個權臣做的穩穩的。 但反過來想,金匡不站在親女婿的一邊,又是對的。從古至今,有幾個這樣的權臣得了善終了?要真跟許家攪和在一起,到最后,這許家的船要是翻了,金家就是個尸骨無存。反之,站在帝王的一邊,便是站在了忠義的一邊。連親女婿都不認,那這邊更加忠義。 可金家會因此落的個抄家滅族嗎? 抄家會!滅族……不會! 天地君親師! 帝王只是叫許時忠監國,但帝王還活著。金匡是帝師,能弒殺師傅嗎? 不能! 康平帝不能,許時忠拋開女婿的身份,也是金匡的弟子,他也不能。 所以,四爺交代這些,是說叫她暫時別折騰,別想著‘越獄’這些昏招,金家人……不會有性命之憂。 把四爺傳遞的信息琢磨明白了,她心就安穩了。要不然,這么拖家帶口的,想逃出生天,何其困難。 再度醒來,已是晨曦。 連綿數日的雨終于停了,摸了四爺的頭,也已經不燙了。燒退了,再給喂了一次水,就有粗實婆子提恭桶來了。把恭桶提出去不大功夫,又有差役進院子。 前后四五個差役,有提著嶄新的木桶的,木桶里是小米粥。有抱著木盆的,盆里是白面的饅頭。還有抱著小菜壇子的,菜壇子上的帖子還沒取下,是從老字號的醬菜作坊里買來的。有端著空碗放在門口的,意思是自己取飯。 林雨桐過去取飯,徐氏就問:“老四如何了?” “退燒了,人還沒醒。”林雨桐說著,就先找小女兒璇姐兒。見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正給璇姐遞夾著小菜的饅頭,她稍微松了一口氣。這小婦人是大兒媳婦白氏。 見林雨桐朝這邊看,白氏就忙過來:“娘,妹妹這里有兒媳,您放心照看公公。” 林雨桐點頭,朝小閨女看了一眼:“聽你嫂嫂的話。” 說完,不給小閨女說話的機會,端著碗就走。給四爺喂了粥,他有些清醒。止疼藥吃了,疼的沒那么難以忍受。但這不難受,也得裝作昏迷不醒要死要活的樣兒,如此,才不會被許時思再下黑手,才能叫許時忠早點給金家一個決斷。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