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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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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主子賞!”

    納蘭述意氣風發走出幾步,忽然回頭,問戚真思,“什么是浴缸?”

    “就是澡桶。”戚真思十分樂于解答。

    “哦。”郡王殿下又走了幾步,再次回頭,“那什么是絲襪?”

    “就是月事帶。”戚真思猥瑣且強大地回答。

    納蘭述砰地打了個踉蹌……

    “我想在這里住一陣。”君珂站在山坡上,看著腳下的東王村,“這里景色優美,民風淳樸,我很喜歡,一看見就覺得走不動路。”

    “是的。”納蘭述站在她身側,瞇眼盯著底下的小村,誠懇地點頭,“是呀,我也算走過很多地方,還沒見過如此地一般景致清幽地勢雄奇的地方,我也想住下來,好好領略一下此地風光。”

    幺雞不忍卒聽地用爪子捂住臉。

    戚真思下巴擱在石墩上翻著白眼。

    底下,靜默破敗的小村,灰撲撲,暗沉沉,房屋三兩間東歪西倒,小河一兩條早已干涸,遍地雞毛,滿腳豬糞,村后還有個光禿禿的灰色大土坑。

    君珂住下來,其實是不死心,還想在村民中找點線索,她已經發現這里并不是隕石坑,那村民的死亡就另有蹊蹺,更蹊蹺的是景橫波出現在這里,她出現過,留下染血絲襪,然后不見,天降悶雷的當晚,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君珂想細細地打聽線索,揣了銀子準備隨便和哪家老百姓商量找間空房借住,不想還沒開口,戚真思已經財大氣粗地甩出重金,買下了一處院子甚至還辟出了一塊地,接著君珂就目瞪口呆地看見堯羽衛各自分工,上山伐木的伐木采石的采石,進城采買的采買雇人的雇人,有人叼著墨線端著墨斗瞬間就成了技藝精湛的木匠,有人立地作圖重新布局眨眼就成了腳踏星斗的風水大師,一隊小工砰砰乓乓毫不馬虎地將舊屋推翻重修,一群高手上躥下跳有模有樣按照燕京時髦花樣布置屋舍,轉眼精致小院平地起,清雅、齊全、舒適、推開窗對著郁郁遠山,廊前深紅松木地板上鋪著白狼地氈,屋后居然還挖了個池塘,戚真思手一揮,池塘里就多了錦鯉浮萍和嫩黃的小鴨子,廚房里眨眼開了鍋熱氣騰騰燒水準備等主子看中哪只鴨子煮來吃。

    君珂聽說過現代社會三天一層樓的高速建筑,卻也沒想到在生產力還不夠發達的古代社會居然也有如此牛逼的高效率,萬能,這才叫萬能!

    “堯羽衛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納蘭述在她身邊深沉地端著下巴,“這是我的要求。”

    “什么樣的一技之長?”君珂傻傻地看著一個大個子嫌棄屋頂蓋瓦的小工手腳慢,將人家拎下來,唰唰唰就砌了一道筆直的照壁,晏希拎了個顏料桶過去,排出一列大小長短不一的毫筆,一個手指搭一支,嘴里還叼兩支,拎起桶就對墻上潑,潑出一大片艷彩迷離后迅速提筆點捺勾抹,霎時間便是斑斕雄偉的連綿壁畫,不是常見俗套的花開富貴金玉牡丹,而是仙云霞霓蓬萊樓閣,廣袖飄渺仙人悠游,畫到快完工時他瞅瞅氣吞山河站在池塘假山石上捋著袖子滿頭汗吆喝著指揮工程的戚真思,一邊看迅速下筆,于是畫面正中央出現花冠薄紗端然高貴立于云端之上令眾生俯拜的戚家神女,仙氣飄渺,表情慈祥。

    君珂兩眼發直……現代派!印象派!抽象派!想象派!無中生有派!憑空捏造派!大師!

    “喏,就這些一技之長,繪畫,木匠、泥匠、鐵匠、工程、廚藝、風水、算數……”納蘭述掰著手指頭數,“這都是為了造就堯羽衛的多才多藝精英優秀,兒郎們一直很感激我,我對他們也是此心可表,武威侯世子拿一千護衛想換一隊堯羽衛我都沒舍得呢。”

    這人花心思打造護衛是為了自己方便享受吧?不肯讓也是因為少了這么萬能的護衛日子不好過吧?君珂鄙視地盯了納蘭述一眼,咕噥道:“暫住而已,有必要這么夸張么?”

    “是啊,暫住。”納蘭述環顧四周,不是很滿意地嘆口氣,“也只好如此將就了。”

    君珂閉嘴,決定不和這種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天之驕子就“節儉”展開無謂的辯論。

    “池塘挖深點,池塘邊再挖一排沙坑!”戚真思在那邊吆喝,“不要太深,埋死人就不成了!”

    “加排梅花樁,基本功要打好!”

    “池塘上加個吊橋,不要太結實,空隙大點,材料要輕,風一吹就要翻個兒的那種!”

    君珂聽了半晌,不明白戚真思這是要做什么,辦武館還是造公園?納蘭述只在微笑,偶爾和戚真思打個手勢,換得戚真思堅決搖頭,納蘭述也就只好摸摸鼻子不語,君珂看這兩人打啞謎,心頭疑惑濃重,只覺得似乎有個針對她的秘密,在那兩人鬼祟的表情和手勢中,慢慢逼近了。

    而在此時,相隔千里之外的千霞谷,一大早霧氣濃重,孕育著一場兇猛的風雪,這座隱藏在連綿山脈,位于冀北和魯南交界處的山谷,半掩在霧氣里,越發神秘得令人不敢接近。

    卻有一騎,穿霧破云而來,在風中踏出潑辣辣的節奏,來者似乎十分心急,在馬背上伏低身子,一騎如飛箭,被風卷起的大氅凝著北地的霜雪。

    隨著蹄聲的接近,原本寂靜似乎無人的山谷,忽然便隱隱有了動靜。

    掩蔽的林木間、山石偽造的望樓上、藏在草叢中的流動卡哨里,無數雙眼睛,靜默而緊張地注視著騎士接近。

    那人快馬奔馳,遠看去身姿纖細,毫無顧忌地策馬而進,四面的騷動更劇烈了些。

    快要到谷口時,隱約弓弦吱吱聲響,機括嘎嘎轉軸,空氣里因為這些森冷的聲音而繃緊了警惕和殺氣,那騎士卻突然高高舉起手,大呼:“奉王令,前來調軍……”

    弦聲乍停,機括戛止,空氣好像都噓出長氣,草叢簌簌一動,出來兩個披甲士兵,橫臂一攔,“請出示王令!”

    馬上騎士翹唇一笑,不急著拿出信物,反而先一手拉下包頭巾,頭一揚,長發流瀑般瀉下,在淡白的霧氣里匹練般一閃。

    明眸皓齒,容顏鮮妍,正是周桃。

    士兵們仰望著馬上少女,一時都怔住,軍營呆久了,母豬都是天仙,何況真來個姣好的姑娘?

    驚艷歸驚艷,好在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請出示王令!”

    周桃一笑,故作輕松地探手入懷,將一個黑色玉牌隨手往士兵手中一扔,隨即看也不看一眼,一邊下馬一邊傲然吩咐道:“去喂馬,記得多加豆料,你們主將呢,我要見他……”

    “嚓!”兩柄閃電般交架的長槍,攔住了她自說自話前行的腳步。

    “你們瘋了!敢攔我!我是奉王令前來調軍的特使!”周桃一驚,憤然去推槍尖。

    槍尖紋絲不動,那士兵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周桃……這姑娘長得人模人樣,原來腦子居然有問題。

    周桃推不開槍尖,猶自斥罵不休,兩個士兵槍穩穩架著,并不動氣,聽戲一樣聽了半晌,一個士兵便笑道:“老李,是個瘋婆子呢。”

    “可不是。”另一人眼珠一轉,嘻嘻笑道,“還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咱們在這谷里練軍,悶得久了,又不許出去打野食,今兒天公作美,竟然送了個女人來!”

    “當真不去稟報將軍了?”另一個有些猶豫,“這女人說是來調軍呢!”

    “嘿!就是因為說是調軍才瘋!你見過拿冀北王令來調魯南軍的傻子嗎?將軍已經夠忙了,還要迎接世子,這樣的瘋子,你我煞有介事地拖去稟報,不是找打?”

    “也是……”另一個一笑,“不過就咱兩人,做壞事總有點心虛,不如全班兄弟都叫來樂樂,一來好事不忘記兄弟們,二來大家都有份,也擔了干系,不怕將來有什么事。”

    “還是你想得周到,就這么著!”

    兩人在那旁若無人討論,周桃早已聽得呆了,一顆心越沉越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看著那兩人就在商量,換一個人回去叫兄弟們“都在樂一樂。”

    “不!”她直著眼睛大叫,“你們不能動我!我是王爺的恩人!愛寵!我受命前來調軍!你們敢動我不怕誅九族……”

    “啪。”

    雪亮的槍尖橫掃,重重拍在她臉頰上,周桃慘呼一聲,噴出血淋淋幾顆斷齒。

    “什么王爺恩人愛寵!瘋得沒救!”那士兵斜著眼,將那黑色玉牌往地上一扔,“瘋婆子,看清楚,這是冀北王令,可我們是魯南軍!”

    周桃直著眼,看著地上玉牌,看上去還是當日她偷的玉牌,然而光澤大有不如,一看就是假貨。而對面原本兵甲無標志的士兵,對她翻開衣袖,露出衣袖內襯里,魯南王府的黑麒麟標志。

    到了此時,再不明白自己上了納蘭述君珂惡當,周桃也就不是周桃了。

    “不……不是……我是魯南……”周桃一句慘呼沒說完,啪一聲響,右臉又被狠狠一擊,生生將她的呼告打回了肚里,眼看著半邊臉又腫了起來。

    “好了小王,下手輕些,這么一張漂亮臉蛋,打壞了玩起來也不帶勁。”另一人隨意勸了勸,便急不可耐地道,“我去尋兄弟們,你先玩。”

    “好!”

    周桃忽然撞開槍尖,發瘋般向后就逃,然而她剛走出一步,身后呼嘯聲響,槍柄重重撞上了她的后心,將她撞得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噴出一口紫黑的淤血。

    她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有人淫笑著走上來,抓著她頭發將她一把拎起,拖到了一處草木掩蓋的山洞里。

    隨即撕裂衣帛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無聲的踢打和啪啪的甩耳光聲,忽然又有一聲痛極的長號,卻在發出的那一刻便戛然止住,如被刀狠狠切斷。

    不多時,又有十幾條大漢,神情興奮鬼鬼祟祟跟著那老李,在洞外排隊,出來的人松松地挽著褲子,滿臉舒爽,進去的人還沒跨進洞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解褲帶,空氣里飄蕩著人體體液奇異微腥的氣息,夾雜著似有若無的低吟和低低的哭泣,洞口的雜草被紛亂的腳步踏碎,來來去去。

    沒有風,遠處的雜草,忽然也動了動。

    “我說,這女人雖然賤,不過也太倒霉了些,我還以為她能到世子面前呢。”草叢里,突然傳出低低的對話,“要不要救一救?”

    “救什么救?救了找禍害嗎?”潛伏在這里的是堯羽衛負責刺探的護衛,眼看了這一幕,挑起了眉,“再說我們能救?我們出現那是給主子找麻煩!”

    “也是,反正咱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另一人道,“確認了果然是魯南世子的私軍,剛才我看見其中還有個小隊長,等下找個機會捉了問問情形,以前怕打草驚蛇不敢隨便捉人查探,今兒倒正好,這貨就算失蹤了,那些心懷鬼胎的士兵也不敢說實話,肯定要遮掩過去。”

    “也好,只是可惜了郡王的一石三鳥之計,真是天算地算,沒算到魯南的士兵這么沒品,不報主帥就把周桃給用了。”

    “什么樣的主子什么樣的奴才唄,依我說,還得想辦法將來把這個周桃送到魯南世子面前,不能被這些只記得玩女人的士兵給掩了,不把周桃給弄出來,怎么能引魯南王府生亂?魯南王府不生亂,只怕就要有閑心再做對咱們冀北,不能便宜他們。”

    “你說的是,咱等下就去弄走那小隊長,那些人估計也就驚散了,不能讓他們玩死那女人。”

    草叢里的對話告一段落,山洞里的把戲卻還在延續,天快黑的時候,那個小隊長好事完畢,懶洋洋離開洞前找個地方去放水,剛轉過一叢灌木,突然身子一歪,好似失足般栽了下去。

    他的失蹤一開始沒引起那些忙于嘿咻的士兵注意,但很快便發覺不對,一番尋找不果后,這些原本就有些心虛的人開始驚惶,頓時無心繼續山洞游樂,互相商議后,果然如堯羽衛猜測的一般,決定掩下今天的事情,對上峰報說和隊長一起在谷外巡查,隊長無意中墜入深淵。便將這事掩蓋了下去。

    腳步雜沓,人群散盡,空氣中的淫靡腥臭氣息猶自未去,地上枯草凌亂,粘滿細碎的泥漿和紅紅白白的體液,在枯草的盡頭,延伸著毫無生氣的肉體,已經看不出一寸完好肌膚,青紫瘆人,粘膩血腥,如一堆死肉,在空寂的洞里,似要死去般沉默。

    幾只野鼠偷偷溜了進來,洞里的氣味和血肉讓它們興奮,大部分在地下覓食,幾只膽大的看見那堆肉體,便偷偷爬了上去,那東西毫無動靜,仿若死去,野鼠們越發膽大,順著腿,爬上腰,經過胸,試圖去攫取最美味的眼珠。

    在經過那人臉側的時候。

    那堆肉體突然動了,她一偏頭,一口咬住了一只正溜過她口邊的野鼠!隨即狠命一咬!

    “咔嚓!”

    瘆人的聲音一響,在那人嘴里蹬腿掙扎的野鼠,霎時被咬成兩半,鮮血噴射,一半潑上墻壁,一半潑滿她的臉。

    四面野鼠被這一幕驚住,吱吱亂叫,惶然逃竄。

    那人呸地吐出口中斷成兩截的野鼠,眼神獰然,滿是鮮血的嘴角,仇恨森冷的笑意如滔滔火焰,灼然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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