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沒了靈力溫著早就涼了,坨成了一碗黏糊糊的面疙瘩。 常清靜指尖一動,拿起筷子,沉默地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就像從前王錦輝端來的那碗冰雪小元子一樣,他好像從來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直到將這碗面條吃得干干凈凈,喝完了最后一口湯汁。這才收拾收拾碗筷站起了身,走出了松館。 他今天只是來看看寧桃的,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吃飽了,才有力氣。 “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這么做?” 杏林堂內,蜀山杏林長老薛素皺著眉看著面前的常清靜:“做藥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也知道——” 常清靜不欲多說,難得頗為無禮地低著眼打斷了薛素的話,徑自打起了深藍色的布簾子,走進了內室。 “煩請長老為清凈費心了。” 屋里云霧繚繞,正中央竟然有方不大的溫泉,空氣中彌漫著股潮濕辛苦的草藥氣息。 薛素一邊嘆氣,一邊走了進來,看著常清靜的眼神不可不復雜。 本來,常清靜他就是被張浩清當作藥人養著的。 那些蜀山弟子只當是張浩清偏心他,各種丹藥供著。因為更加排擠這個不人不妖的小師叔。張浩清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用了上千種草藥,終于喂出了能對付出楚浩滄的七竅玲瓏血脈。 就因為這一腔七竅玲瓏血脈,常清靜被折騰得遍體鱗傷,又是被鳳陵仙家那狐貍騙,又是入魔的。 可就在昨天他竟然主動找到他,為了寧桃要求再做藥人。 那天,常清靜堂而皇之地抱著寧桃,踏入了蜀山的山門。不顧一眾蜀山弟子震驚的視線,直接找到了薛素,讓薛素幫忙檢查他懷里的寧桃究竟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他檢查了半天,查出來這的確沒有易容假扮的跡象,又查出來,這姑娘身子骨非常虛,隱隱有點兒死人的脈象。 后來才知道這是【金蟬脫殼秘術】帶來的后遺癥,畢竟那半腔子【陰陽雙生血脈】是楚昊蒼硬生生地灌進去的,并非寧桃天生。她雖然因為【金蟬脫殼秘術】起死回生,卻也受不住這秘術的烈性,傷了元氣。 也在這情況下,常清靜主動提出了,重新做藥人。 要知道這些藥,有的溫和,有的是虎狼之藥,足夠烈嗆。光是沾上皮膚,都不亞于巖漿浸身,烈火灼心。又或者,如冰凍十尺,鉆心剜骨。 薛素微微出神的功夫,常清靜已經在解他的腰帶了。目光對上這一桶藥浴,青年琉璃色的眼里并無多少波動,平靜地解開衣襟,褪去道袍,自己抬腳走進了溫泉里。 甫一入水,常清靜不由皺了皺眉,疼得眉心一跳。 但他還是坐了下去,閉著眼,任由溫泉浸沒了全身。 薛素看了常清靜一眼,他背對著他已經泡上了。 白發束著馬尾披散在流暢結實的后背,一道脊柱溝往下延伸,白得像雪一樣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點兒冷凝的色澤來。 然而在這脊背上,卻布滿了道道傷痕。這些傷痕簡直匯集了百家兵器。 刀槍劍戟無一不足。除卻兵器造成的傷口外,蝴蝶骨,脊椎等地方還有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爪痕、惡咒,看著倒像是怨鬼和惡妖干的好事。 這還只是脊背一處,順著脊柱溝往下,腰腹,大腿,又或者是上半身的胸膛、手臂,新傷疊著舊傷。 光看這些傷痕,也能明白這幾十年常清靜究竟有多不要命。 薛素默不作聲地幫著整理好待會兒要用的一切東西,也知道他這是在贖罪。 他甚至有點兒捉摸不清常清靜對于寧桃究竟是個什么感情。他雖然不是他親傳弟子,但薛素卻很喜歡他,他過來找他,他也就幫他這個忙。 “你慢慢泡,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溫泉里的常清靜開了口,嗓音泠泠得像松風:“有勞長老。” 每一寸的肌膚如同浸泡在滾燙的鐵水中,皮肉骨髓好像都被燒成了灰燼。 常清靜默默閉上眼,感受著這一寸寸肌膚上傳來的痛苦。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生活在熱鬧的孤獨里。 舅舅舅母同情他,蜀山的弟子畏懼他厭惡他,蘇甜甜欺騙他。 在這種成長環境下,他日漸扭曲偏執。 但是,有一個姑娘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愛他,關心他。 踮起腳尖為他擦去臉上的污血。 真誠熱烈。 可偏偏就這么一個寧桃,他推開了她,摧折了她,甚至于,親手殺了她。 一想到這兒,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揪了一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