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回到燕王府之后,陸長亭向程二確認了這個林家,的確便是那個家底頗豐的林家。除此之外,程二還提供了更多別的信息。比如林家在北平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皆因這林老爺十分會做生意,膝下一子又很是出色,還曾有人戲言,他的兒子若是去考科舉,那也定然能取得不菲成績,只可惜終究限制所致,他兒子也開始從商了,但是自打他這獨子從商以后,林家便更上一層樓了。這林夫人呢,還特地去慶壽寺求了尊小佛像回來,供在堂中,整日念拜。 瞧瞧從前的生活是如何美好,再看如今的林家,便總令人唏噓不已。 林家持續(xù)走了一年的霉運,現在已然是愁云慘淡,大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紀卻不敢娶,也沒人愿嫁,而林家的生意更是被迫中斷,幸而家大業(yè)大,一時間倒也耗不光。但做生意的人,眼看著家中成了這般模樣,生意也無法繼續(xù),林老爺如何不著急?四處請了道士和尚,什么捉鬼的會法術的,稍有點名氣的都被盯上了。若非如此,那土根也不敢在粗粗見過陸長亭的本事后,便立即出聲懇求陸長亭襄助了。 林家這是被逼急了。 程二見陸長亭突然問起林家的事,面上便立時閃現過了興味之色,“長亭是要去瞧一瞧那林家嗎?” “有此意,但還未決定。”陸長亭道。 此時朱棣從外頭進來了,將二人的對話皆收于耳中,他立即擰起了眉,“程二,你與長亭胡說些什么?那林家的事極為棘手,慶壽寺正在想法子解決,怎會需要長亭前去摻合?”待說完后,朱棣便轉頭看向了陸長亭,“那林家之事你不便插手,這樣的事實在太過兇險,道衍自有法子解決,若他不能解決,他也能請朋友前來解決。” 陸長亭初時聽朱棣的口吻很是強硬,雖然心底有些怪異,但終究是沒說話,到朱棣說出后半段話,陸長亭才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朱棣是認為林家之事著實太兇險了,摻合進去唯恐陸長亭受到傷害,這才出言阻攔。而朱棣口吻的嚴厲,也的確是生氣于程二將此事告知給陸長亭,甚至還隱隱有些攛掇陸長亭前往的意思。 程二被教訓了兩句,頓時赧然,忙縮了縮脖子,退到朱棣身后去了。 其實若是換做其他人也不敢如此,程二只是剛好早在中都便和陸長亭結識了,少說也有幾分情誼在,因而說起話來便隨意許多,燕王府中下人都稱呼陸長亭為陸小公子,唯獨程二還是一口一個小長亭,和過去相比,像是半點也沒變過。 也正是因著程二的態(tài)度,所以哪怕是在此時,陸長亭也并不會因此惱怒了程二。 陸長亭走上前,抓住了朱棣的衣袖一角,這也是陸長亭自己琢磨出來的,一旦使用這個動作,就能很好地安撫住朱棣的情緒,不管是憤怒、不快還是激動和悲傷,都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得到安撫。陸長亭一度覺得,朱棣或許有隱性的小動物控。假如有個貓貓狗狗,這樣抱住了朱棣的腿和袖子,估摸著他也無法抵抗。 陸長亭這會兒全然沒有將自己代入進了貓貓狗狗的自覺。 “這個林家,很湊巧……”陸長亭拽著衣袖猶豫著出聲。 “何處湊巧?”朱棣的情緒果然有所平復,語氣已然和緩耐心了許多。 “計寶山也給林家賣過風水物。”陸長亭無奈地道,“應了人家的事,那便要竭盡所能。計寶山為我所用,我自然也要為他解決從前的麻煩,若是因那風水物而鑄成的大錯,那便更應該由我前往了。” 按理來說,應當是何人犯的錯,何人去解決,但計寶山的半吊子水平,朱棣也清楚得很,若無陸長亭出馬,那風水物也就只能稀里糊涂地留在林家宅子里,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帶來危害。 “慶壽寺的和尚有擅風水的嗎?”陸長亭問。 “不知?!? “若是慶壽寺有擅風水者,我自然不會再往前,若是沒有,那至少得有個風水師去瞧瞧吧,畢竟隔行如隔山,他們可不一定能瞧出風水上的問題,待我瞧過之后,若是并非風水上的問題,我也可以安心了,而且我也確實沒法子幫忙,那我便自然回來了?!标戦L亭眨了眨霧蒙蒙的大眼,“四哥以為呢?” 陸長亭都分析得有理有據了,何況朱棣本意是想關心他,而并非限制他,這時自然無奈出聲道:“長亭說的是,你何時前去,讓程二隨你一同前往?!? 程二打了個激靈,但面上還是笑道:“好好,我陪小長亭前去!” 說罷,朱棣還忍不住笑著揉了揉陸長亭的頭,“如今待遇有所下降了,不過我確實還有事要忙?!? 陸長亭知曉他所謂的待遇下降是什么意思。從前都是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這二人分別陪在他的身邊,現在卻只有程二,這可不是待遇下降了嗎?但陸長亭并不計較這些,他對朱棣的態(tài)度很是喜悅,于是臉上便毫無保留地露出了笑容,“無事,四哥去忙吧?!? 見陸長亭口吻如此乖巧,朱棣臉上的笑意登時加深了不少,就連眼底的光芒也變得更為深了。 朱棣又道:“有程二陪同你前去,將會省事不少。程二起碼都能保護你,何況程二常年隨侍在我身側,他也算是燕王府的臉面了,少有人膽敢不給他面子的,如此前去,便無人敢小瞧長亭了。” 說來其實就是狐假虎威。 以程二為偽裝,借朱棣的勢來鎮(zhèn)住他們! 陸長亭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安排的確令他省心不少,既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拒絕的呢?他本就不是什么清高的人,還要在這樣的時候一味追求低調。就如同在中都的時候那樣,左右在外人的眼中他都是燕王府的人了,那就不如綁得更徹底一些,免得反而讓有些小人對待他的時候,姿態(tài)搖擺不定。 話畢,朱棣便要往書房而去。陸長亭突然想起一事來,忙道:“我回來的時候瞧院子里已經鋪好了,日后四哥小心些,勿要讓人燒了它們便是?!? 朱棣笑道:“那石頭也燒不壞啊?!? 陸長亭抿了抿唇,并不說什么,其實相比有人放把火來害燕王府,陸長亭更是擔憂,有人放一把火,然后把自己給熏暈了。畢竟放火的時候,肯定得趁其他人不在院中的時候啊,等他全點著了,說不準朱棣前來的時候,收獲的便是被毒性氣體熏暈的賊人一個!想一想,陸長亭自己還覺得挺好笑的。 陸長亭笑道:“總之四哥記住就是了?!? 朱棣聞言,連連點頭,“好好我記住了。” “那四哥去忙吧?!?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達出了作為兄長的寬厚和愛憐,而后便轉身要往廳堂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朱棣才像是驟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回過頭來問道:“長亭,不如改日我為你請個老師吧?” 陸長亭有一瞬間的呆滯:“啊?” 陸長亭喜好給人瞧風水,這一點朱棣也看出來了,但是未來陸長亭的路絕不止是局限于此,在他眼中,陸長亭更為優(yōu)秀更為出色,可以做到更好的事,將會擁有更為光明廣大的未來。練功夫是強身,也是為護佑自己,而讀書不僅僅是為了知禮,以陸長亭的聰穎,日后考個功名應當也不是難事,若是考不出功名來,那么就著滿腔學識,就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那日后也更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道衍這般的人才雖然奇特,但畢竟不能作為更親近的人。而朱棣這時候卻是已然希望陸長亭能成為自己身側極為親近的人了。 陸長亭此時并不知曉朱棣的想法,他猜到了一些,但所想到的遠沒有朱棣打算中的那樣全面。 陸長亭只想著朱棣對他的確是太好了,雖說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趁著他年紀輕,將他完全按照燕王的心意來,培養(yǎng)成他所需要的樣子,日后好能幫得上忙。此時陸長亭心中是帶著暖意的。不管如何,朱棣對他的好,不可否認。沒有哪個主人家,能為自己的下屬做到這般地步。衣食住行,文武功夫,都一一關心到位。朱棣時不時還關心一下他的身心健康,雖然禁止他看話本這一項實在讓人窘得不不知說什么好…… 陸長亭沉思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朱棣便已經離去了。 程二湊上前來,問道:“小長亭打算何時前往?。俊? “且等兩日吧?!绷旨业拿惯\都已經持續(xù)一年多了,不急在這一時,他還是要先自己做一做準備才好。 程二點頭,“那你何時有需要,來喚我便是?!? “好?!标戦L亭仔細瞧了瞧程二面上的神色,發(fā)現他就算是聽見了朱棣剛才那一番話,臉上卻也沒有半點不滿,反而帶這些理所當然的神情,要么便是程二還同過去一樣將他當做孩子,要么便是朱棣過去對待下屬也是這般盡心。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好的。 陸長亭目送著程二出了廳堂。 程二哪怕是走了出去,口中都還在往外冒著話,“我先去趟營地,小長亭好生休息?!? 他的聲音漸漸地遠了,陸長亭坐回到位置上,抱著茶碗慢慢啜。這時候的老師著實太難請了,要么便是去上縣學,要么便是自己有錢請個秀才來??蛇@秀才他再窮再窮,那也都有“氣度”啊,他輕易不肯去教學生啊,這般事可具有銅臭氣了,他們才不干!在明朝讀書人是個什么地位呢?一方生員都是被捧著的,見了衙門吏員,那甚至比吏員的架子擺得還要大。除非是正經讀書人出身做了官兒的,那才能得他們一個尊敬。 何況呢,據陸長亭所知,這朱家人還真不怎么招讀書人喜歡。 洪武帝粗直,沒甚文化,手底下也盡是當年跟隨他一同打仗的武將,沒有文臣啊!據說皇子們的老師是怎么請去的呢?綁也給綁去!那就是強制性帶去的啊!這文臣能喜歡嗎?不過也正是因為大儒難得,請到皇家的老師,手中所握的權利也非一般,連皇子都敢揍。 陸長亭仔細地思索了一下,要是尋不著老師,朱棣會不會也學洪武帝,給他綁一個回來? 陸長亭搖了搖頭,這老師啊,還真不如朱樉教得好。朱樉雖然自己年紀也算不得多大,但他卻從不故作高深,他所能理解的東西,便掰碎了再講給陸長亭,而且朱樉對待他的時候極其有耐心。以古代人師徒間的關系,陸長亭覺得自己要是另拜老師,一旦學業(yè)完成得不好,恐怕都得挨揍,還得挨嘲諷。 陸長亭放下手頭的茶碗,慢慢也走出了廳堂。 不知道朱樉脾氣這般好,會不會是早年也在老師手底下吃過苦頭呢?此時想一想,陸長亭竟然冒出了丁點兒的思念。不管朱家兄弟以后如何,但此時的他確實是思念中都的朱家兄弟啊。 陸長亭眨了眨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拿出紙筆,列清單。 正如你去爬山得帶登山包,你去降妖除魔得帶桃木劍一樣……陸長亭作為一個風水師,在要去往一座極為兇惡的宅子之前,他也得先準備點兒東西,護好自己的皮。 一行行字落在了紙上。 陸長亭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朱家兄弟還真給了他不少的東西,比如這手字,比如自保的功夫,比如這個朝代的知識……陸長亭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腦袋,可不能再想了。等到靜下心后,清單很快便在陸長亭的筆下完成了。 這帶的東西自然也有講究。 首先必須得帶上的是風水羅盤,如今陸長亭可不是過去那般窮苦了,這風水羅盤也買得起了。風水羅盤是風水師入門必須攜在身側的玩意兒,平時陸長亭都是不用羅盤的,因為他有一雙眼,定位比羅盤更為準確。但既然是前往大兇之地,陸長亭也不敢托大,帶上羅盤進入宅子之后,如果真是風水的問題,都不需要陸長亭仔細去確定了,因為風水有問題的場所,磁場極其的亂,羅盤中的指針會跳動不已,始終停不下來。 其二便要帶上一把冷兵器,還必須是上過戰(zhàn)場的,最好便是帶有睚眥的雕像。上過戰(zhàn)場的冷兵器多半煞氣極重,能鎮(zhèn)陰邪,而睚眥龍身豺首,性格剛烈,嗜殺好斗,可克煞一切邪惡。當兩者結合為一起,其威力可想而知。當然,這玩意兒可遇而不可求,陸長亭還得拜托朱棣去找一找。 其三,便要帶上一簪子。這簪子當然不是用來束發(fā)的,而是用來定穴的,若是那宅中找不到合適的,陸長亭便只能自帶了,何況,簪子這個東西,便于攜帶,利于攻擊,可著實是個好東西。 帶上這三樣,便已然勝過了胡亂帶上其它風水物。 寫下來清單之后,陸長亭便毫不客氣地前去找朱棣了,這個直接拜托給朱棣,將會更加便捷。 朱棣拿到清單之后,挑了挑眉,淡淡道:“就上面的東西?” 陸長亭點頭,“若是尋不到的,后面我也寫了可以尋到的替代品?!? “只是替代品終究不如原本的威力吧?”朱棣問。 陸長亭點頭。 朱棣道:“那我定然會為你尋齊的?!? 陸長亭傻了眼,沒想到朱棣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但隨即細細一品味,陸長亭卻感覺到心底的陣陣暖意。朱棣待他實在是沒有半分的怠慢。 朱棣說到做到,當真很快便讓人將陸長亭要的東西準備齊了。 朱棣指著那冷兵器道:“這是我的佩劍?!? 燕王的佩劍? 陸長亭微微驚訝,然后將那把劍抓了起來,正是睚眥口吞劍的造型。當陸長亭將劍握在手中之后,他便感覺到了劍身上的不凡之處。這的確是一把見過血的劍。 如此,那宅子倒也沒甚可畏懼的了,若是論起陰煞,這把劍可也不輸,而睚眥又極為逞兇好斗,兩股陰煞若是打起來,那也定然是別有一番趣味。 陸長亭笑著摸了摸這把劍,而朱棣卻突然伸手將劍奪了過去,就在陸長亭懵了懵的時候,朱棣突然間彎下了腰,將那把劍系在了陸長亭的腰間,“暫且歸你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