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錢都哪去了？”楊廣也感到頭疼了，他一生下來就不用為錢發(fā)愁，親自花錢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這剎那間，真想不到錢都跑哪里去了。

    李子權(quán)說道：“百姓有糧、有布、有菜，頂多就買些油鹽肉，他們有了錢以后，都舍不得花，于是便存在家里了?！?

    蘇威搖了搖頭：“百姓收藏的錢只是一部分，其中大部分都在達官貴人、世家門閥府庫之中。這是因為嫌錢的行業(yè)都在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的手中。假設(shè)他們每天賺到一貫，花出去只有一錢，那么剩下九百九十九枚銅錢自然都收藏了，如此一來，各家府庫中的錢越來越多、市面上的錢越來越少。”

    楊昭看了楊集一眼，說道：“王叔，你不是說什么分段承包是修運河的兩全其美之策么？你這種辦法，能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呢？”

    “分段承包”？

    眾人聽著這個前所未有的新‘詞’，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我認為可以。”楊集點了點頭，他迎著眾人詢問的目光，也沒有賣關(guān)子，解釋道：“顧名思義，分段承包就是朝廷先把運河總成本確定下來，而后把具體的建設(shè)環(huán)節(jié)分段外包下去，這些人按照朝廷的要求，承擔(dān)開鑿河床、加固河堤、建設(shè)碼頭和港口的任務(wù)，并且從中賺取差價?！?

    “雖然朝廷沒有錢，可是正如蘇公方才所言，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知名大商有的是錢。我相信這些人對于運河的巨大差價，都會大為心動。既然心動，那就先出錢來開某段運河，等到朝廷派出的工匠驗收成功，覺得工程質(zhì)量過關(guān)。再給他們等價值的黃金白銀，這樣一來，銅錢不就流出來了嗎？”

    在座的都是一時之人杰，瞬間便明白了“分段承包”的含義了，這其中的道理其實很淺顯，就好比某個人建宅子一樣，一般都是定下圖紙，再交給某個工匠全權(quán)施工，并給他一部分錢，等驗收過后，再支付尾款。區(qū)別的是把宅子換成了大運河罷了。

    正如楊集所言，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知名大商有的是錢，一個兩個或許無法承提開鑿運河的巨資，但是分段以后，便是十個、百人、千個人來分擔(dān)了。

    這些人為了能夠得到運河的巨大差價，又見生意對象是朝廷，他們也容易接受先行墊資的條件。

    楊廣可以肯定，只要把運河“分段承包”的消息放出去，世家門閥定然爭著搶占一兩段來開鑿。

    畢竟誰會跟錢過意不去呢？

    蘇威亦是嘆服道：“衛(wèi)王此法簡直就是一石數(shù)鳥。既解決了朝廷的缺錢問題，又省得朝廷動用權(quán)力去擾民，關(guān)鍵是承包給了民間團體以后，貪墨不法之事，從朝廷官員轉(zhuǎn)到了民間團體自身……只是有一事可慮。”

    楊集笑問：“何事？”

    蘇威說道：“萬一有人居心叵測，在開鑿過程中以次充好、偷工減料，那可如何是好？”

    “不錯！這也是正是老夫之所慮?！备唢G亦是點了點頭，并且很肯定的說道：“世間幾乎沒有完美的道德君子，面對著開鑿運河的巨額財富，一定有人在材料、工程質(zhì)量上做手腳，以期賺得更多?！?

    楊集早有腹案：“凡得拿下承包權(quán)的家族或個人，事先都必須繳納保證金。朝廷委托一名身份地位高、人品信得過的人擔(dān)任總監(jiān)察，并組建一支監(jiān)察隊伍，其職責(zé)有二：一是監(jiān)督工程質(zhì)量、工期；二是防止商官勾結(jié)、強征百姓、壓榨百姓等事件的出現(xiàn)。若是工期逾期或質(zhì)量不過關(guān)，那么保證金一概收歸國有，如果出現(xiàn)官商勾結(jié)等惡劣之事，則依律嚴(yán)懲?！?

    “這就如同在承包商的脖子上拴了一個繩套，非但不用擔(dān)心這些人玩花樣，反而期待他們作死。只要在施工途中出現(xiàn)以次充好等事，立刻取消其施工資格，并將保證金沒收干凈。這法子可是比任何買賣賺錢都快。當(dāng)然了，朝廷的目的是開鑿運河而不是賺錢，未免工程進度受到影響，可以給每個承包商十次犯錯機會?！?

    “好計策！”高颎向楊廣行了一禮，說道：“圣人，若是運河依照分段承包之法施工，老臣愿意擔(dān)任這個總監(jiān)察?！?

    一直以來，高颎知道自己在官場上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楊廣、楊素、蘇威，尤其是楊素升為尚書令以后，呼吁他接手右仆射之職的聲音大有所在。

    這既是他高颎的無上榮光，但同時也是深深的隱患。

    哪怕自己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做，隱患反而會變得更大。

    人們會說，你為什么不做？你為什么不與外臣接觸？

    你到底又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心中藏著什么不可告人隱私？

    楊素以貪財?shù)姆绞絹碜晕?，一門心思聚斂錢財享受奢侈，以此消除兩朝皇帝的猜忌，保得一世平安。同理，他高颎要是將人都得罪光了，哪怕日后想要造反也沒有人會響應(yīng)，那么他和他的家族也就安全了。

    楊集想出來的“運河分段承包權(quán)”一旦施行，有實力“承包”的人家不但是有錢有權(quán)的世家門閥，而且都打著大賺特賺的念頭，他們施工過程中，一定會官商勾結(jié)、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如此也使總監(jiān)察這個職務(wù)變成一個燙手山芋。

    而他高颎之所以在朝中擁有超然地位，便是世家門閥官員在推動，企圖將他推到利益代表的位置之上?？墒兰议T閥偏偏是大隋最不穩(wěn)定、皇帝最想鏟除的勢力。

    要是他當(dāng)上總監(jiān)察，并且公事公辦、盡數(shù)糾察一切不法，那他立刻變成“斷世家門閥財路”的大仇人了，所謂的影響力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最重要的是，這樣不僅使皇帝滿意、保證了運河質(zhì)量，更符合他做人、做事的原則，這可比楊素“貪財”的方式好得太多了。

    “不管采不采用衛(wèi)王此法，我都會任命高卿為總監(jiān)察，如何？”楊廣稍微一想，便大概猜到高颎的想法了。

    楊廣對高颎的心情是復(fù)雜的，他以前厭惡高颎的情緒，隨著高颎退往涼州、捐獻田地和奴仆、支持書籍流通步步淡化，最后消散于楊勇之死；如今是既看重他的能力，想要將他提到仆射之位，但又怕他的威望。

    此時見到高颎主動表明自絕于世家門閥的態(tài)度，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了。若是高颎在擔(dān)任這個運河總監(jiān)察期間，公事公辦，那他日后也能放心啟用。

    從而使朝堂之上，出現(xiàn)楊素、高颎、蘇威、楊雄、宇文述相互制衡的良好局面。

    “老臣多謝圣人信任。”高颎拱手道謝。

    楊廣微笑點頭，向楊集問道：“還有補充的么？”

    楊集見兩人完畢，暗贊高颎一聲老狐貍，繼續(xù)說道：“大運河開通之后，洛黃交匯處、運黃交匯處、運淮交匯處，中部的運河與天然河流交匯處……定然會因為運河的通航變成罕見的商業(yè)繁榮的城鎮(zhèn)。朝廷在開鑿運河之前，可先將這些地方收歸國有，然后高價賣給那些承包商。只要運作得好，朝廷花不了多少錢，就能賺到一條大運河?！?

    “如何運作？”李子權(quán)是主管大隋財政的大管家，現(xiàn)在恨不得少出一錢，聽楊集這么一說，頓時大感心動。

    “勒名記功德碑！”楊集繼續(xù)說道：“世家門閥從來不缺錢，缺的是一個永垂不朽的名而已。只要朝廷放出風(fēng)聲，說是運河修好了，將在兩頭和中間各修一座水神廟，在廟中供奉流芳千古的功德碑。為了享受這個美名，以及萬世水手膜拜的香火，世家門閥應(yīng)該都會捐錢。到時候，誰捐的錢多，誰就排名在第一位，并且專門將他的名字刻得大大的，為了這個第一，恐怕都會拼命砸錢?！?

    “這辦法行??！”李子權(quán)也覺得這個辦法真的可行，如今的貴族們都不差錢，只想著如何博得一個好名聲，尤其是關(guān)隴貴族，個個有錢有權(quán)又有勢，但底蘊卻是他們硬傷，因此關(guān)隴貴族各大豪們一直被山東士族視為‘暴發(fā)戶’，大家心中都憋悶之極。李子權(quán)覺得他們捐錢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若是聽說有人超過了自己，說不定繼續(xù)加錢。

    別說是這些不差錢的貴族了，便是他自己都心動了，雖然爭不過第一，但榜上留名卻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就以‘分段承包’的辦法來開鑿這條運河?！睏顝V思想比較活躍，聽到這里，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定論，也想以這條運河為例，開創(chuàng)官商合作之典范：“蘇卿、李卿、高卿，下去以后，擬一個詳細的方案出來。閻卿，你盡快把運河的前期準(zhǔn)備做好。”

    “喏！”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