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談何容易-《大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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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正南門名叫廣陽門(承天門),廣陽門正前方就是中樞各個官署所在的皇城,兩城之間隔著一條寬有數里的橫街,臣子入宮面圣之時,隨從車馬都可以停在這條橫道之上。
待楊集和幾名內侍走出廣陽門,一伍禁衛如同泊車小哥一般,將他們帶到朱粲等親衛等候的地方, 此刻已是酉時末(19點左右),天色還有灰蒙蒙的光暈,楊集便謝絕了手持燈籠內侍的好意,讓他們回宮、不必相送。
一行人縱身上馬,向東駛去,從宮城和皇城之交的東門延熹門離開皇宮,然后沿街南下。
徐行之中,楊集還在回想著和楊廣的對話。
老早以前,楊集就深刻體會到大隋繁華下的艱難。
大隋王朝在關隴貴族主宰軍政、山東士族和豪強影響齊地、關隴貴族和山東士族敵視的大背景下, 先帝以開國皇帝的威望尚能壓制住各勢力,先帝去世之后,各方勢力立馬蠢蠢欲動。
楊諒的造反,表面上是他想當皇帝,事實也是如此,可是進一步分析,就會發現這是關隴貴族、山東士族豪強強強聯手,合力向先帝的衣缽傳人楊廣發難,希望弄死楊廣、推翻先帝一切不利于他們的政令。
楊諒即便是贏了,他也制約不了這些從龍之臣,反而會因為想要坐穩江山,一步步的向關隴貴族、山東士族豪強妥協,使各方勢力再一次壯大;若他死了,這天下恐怕又會換了一個姓,不管是姓關隴、還是姓山東、亦或是姓南方,另外兩者都不答應, 最終又是群雄割據、三國鼎立。
楊廣因為平叛之威,坐穩了江山,可局勢仍舊是一團亂麻,軍事、吏治、天災等等問題攪合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抽絲剝繭,都不知從何做起。
現在的大隋王朝,就像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步入了晚年,休克療法只會死得更快。以目前的局勢而言,改革迫于眉睫,但必須用軍事上的巨大勝利來為改革保駕護航。
集中精兵強將、能臣干吏,先在一州一域改,改出成果后,就會如滾雪球一般的迅速壯大,然后以新體制戰舊體制。但現在變革強將寥寥無幾,要是楊廣打算像攤大餅一樣,四面出擊,讓這寥寥無幾的變革強將與龐大的舊官僚集團作對,下面不是掣肘重重, 就是陽奉陰違, 這些人最終定然湮滅在“蕓蕓眾生”之中。
還好,在自己陰陽怪氣的“蠱惑”下,百萬大軍攻異族、將百萬大軍送死等餿主意提前出爐了,使楊廣對這些騷操作有了深刻而全面的分析和思考,并最終否決了。
這是好事,也是用拋出各種騷操作的用意所在。
好事二是自己在涼州取得的巨大成功,使楊廣十分認可一州一域改的方案,就目前來說,只要他繼續采用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以民心為基、穩步推進,那么改革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然而楊集萬萬沒想到,七十萬京兵竟然糜爛到了這步田地,這也難怪楊廣在史上另立驍果軍了,因為七十萬京兵名義上是他的軍隊,但實際上,他在這里已經被架空了。
如今楊廣要革命的重點對象,便是掌控了大隋軍隊的關隴貴族,而改革,往往都以流血沖突告終,若是楊廣手中沒有一支強而有力的忠誠大軍,變法圖強,談何容易?
現在各方勢力,雖被楊堅和楊廣先后以強勢的手段鎮壓,但矛盾始終存在,哪怕被強壓了下去,可那也只是暫時的,一旦中樞出現大問題,種種矛盾必將噴涌而出。若再有野心之輩從中串聯……社稷危矣!
念及于此,楊集心頭一片沉重,默默的思忖著:“凡是變法,都是統治精英層的有識之士,感受到王朝危機,試圖變法圖強。但現在的大隋,至今都是自己率領一群‘泥腿子’在爭。朝堂袞袞諸公不是不知道大隋的問題所在,而是他們都屬于舊體制的受益者,故而不僅不支持、反而在努力拖自己的后退,自己進一步,他們則是想把自己拖回十步、百步。”
“而造成這種諸公漠然,諸公袖手旁觀、拖后腿的現象,主要還是官僚體系太過單一了。軍隊集中在關隴貴族之手,被關隴貴族子弟自下而上的掌控干凈;大小官位則是集中在幾大政治勢力之中,這種來源單一、單薄的官員體系,雖然讓大隋變法針對的對象十分明朗。而難度系數,比之王安石變法也要難上無數倍,因為如今的單薄和穩定官僚結構,連背叛自己階級屬性的小部分有識之士,目前都沒有見到。”
但現在,已到非改不可的地步了,若是繼續拖下去,上上下下的軍政職位必將進一步統一到幾大政治勢力手中,到時候,大隋同樣社稷危矣。
大隋立國二十一歲,積弊頗深,非強主不可為。所以算來算去,還得楊廣來,自己還是繼續擔任攪局能手得了。
這幾天,楊廣在催更書信中陸陸續續的提及軍改之事,這是好事,但是從心底上說,楊集并不想跳進朝堂、京兵這兩大泥淖,主導軍改一事,著實是有違他的心意。
一來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能做事、會找茬,但是論及陰謀詭計、朝堂博弈,根本玩不過各路老狐貍;同理,楊綸也是這款。二來是改革的火種少得可憐,在支持改革的寒門勢力尚未崛起前,最好還是奉行農村包圍城市的改革戰略,這樣既能徹底拿下一州一域、又能培養出改革精英;若是自己貿然步入朝堂,恐怕有九成精力用到勾心斗角之上,這樣還談什么改革?還談什么培養改革精英?
所以最好還是在地方上悶頭改革。
但世事如棋局局新,在天下這盤大棋局中,連皇帝都是臣子牟利的工具、棋子,況乎是他楊集?
如果楊廣真有此意,他就要做好主導軍改的準備。
“希望這只是猜測。”楊集眸光幽沉。
一行人在蒙蒙夜色中前行,碰到幾撥來回巡視的巡城軍,見到楊集等人沒有什么彰顯身份的明顯標志,紛紛上前盤問。
他們是職責所在,楊集也沒有難為人,道明身份,繼續前行。
一直到燈光通明的家門口,遠遠都就能看到親媽、小媽、三個老婆在閥閱前等候,楊集縱馬上前,于階前翻身下馬,正要拾階而上,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比較急驟的馬蹄聲,回頭望去,只見幾名騎士挑著有皇宮標志的燈籠疾行而來。
楊集駐足等候。
那幾人在府前廣場停下,一人甩鐙下馬,到了燈光照亮的近處,楊集才發現是引自己進入甘露殿的青年內侍。
“卑職內謁者監曹禮參見大王。”內侍近前,深施一禮。
“免禮!”楊集抬手虛抬,問道:“曹內謁者監此來何事?”
“大王,圣人召您入宮面圣?”曹禮拱手道。
“現在?”楊集滿頭黑線:這家門都還沒進,又叫回去了,這個楊老二到底搞什么啊?
曹禮連忙答道:“圣人讓你吃了家宴,再入宮秉燭夜談。”
“秉燭夜談?那就是今晚回不來了?”
“大抵是!”
“稍等片刻。”楊集聽了此話,暗暗思忖起來:想來是楊廣從對話之中,意識到了什么大事,這才讓自己連夜入宮。
耽擱不得!
說完,便走上前去,和兩位長輩一一見禮。
獨孤敏看了看內侍們的宮燈,問道:“圣人派來的?”
“正是!”楊集見事情說了一遍,又附上了自己的猜測,最后無奈的說道:“怕是今晚要在宮里呆上一整晚了。”
獨孤敏雖然喜歡胡鬧、折騰,可只要沒有涉及到兒子的生死安危,就會變得十分深明大義,他稍一沉吟,說道:“你剛從宮里回來,圣人立馬讓人追著來,想來真有要事。”
“國事為重,你去吧。”獨孤敏暗自嘆息一聲,她心疼兒子,又補充道:“我車就是府前,你乘車去。”
“不用了,騎馬即可。”楊集說完,又向小媽蘇蕓娘行了一禮,看了看三個老婆,笑了一笑,扭頭就下了臺階。
重新上馬,帶著朱粲等親衛,跟隨曹禮揚長而去。
望著兒子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獨孤敏怏怏不樂的回過身子,帶著妹子、三個兒媳進入府中,邊走邊向蕭穎問道:“阿穎,金剛奴在涼州,也是這么一心為公?”
“阿娘,郎君在涼州不是這樣的!”蕭穎雖然知道這么說,不太好,可是婆婆問話,她不敢撒謊,老老實實的說道:“打仗的時候,我不知道郎君如何,可是在涼州的時候,他比誰都閑,若無要事,一整天都在家里,頂多就是早上去點卯。”
“那就好!”獨孤敏松了一口氣,幽幽一嘆:“他阿耶就是太賣命了,成天風里來雨里去,吃飯睡覺沒個規律,這才落下病根、英年早逝。你們務必看好你們的丈夫。”
“喏!”蕭穎、柳如眉、裴淑英記在了心上。
“阿穎,我記得涼州很多官員的家眷都在京城,你們改天設宴,宴請她們。男人的心思比較復雜,可很多男人又比較聽娘子的話,你們在涼州的時候,平時也應該時不時的與那些官員的家眷聚聚、聯絡聯絡。”
“阿娘,我們有的。”
“那就好。”獨孤敏又對裴淑英說道:“阿英,你是在涼州出嫁的,明天你回去見見你阿娘。只是金剛奴怕是沒法陪你去見你阿娘她們了,好在你阿耶又不在京城,他一個男人去了也不太合適。阿穎,明天你陪阿英過去,以示尊重。”
本來只有一個崽讓她操心,現在好了,一變四!
使她壓力倍增,獨孤敏覺得自己為了兒子兒媳,簡直是操碎了心。總是擔心他們好不好、穿不暖,不愛惜身子;總是擔心他們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沖是擔心他們遭人算計……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她那小崽子,還未免領情。
她這個當娘、發婆婆的,實在太難了。
若是他們再生出幾個小崽子,那還得了哇?
想了想,覺得他們暫時還沒有孩子,好像也不是壞事。
。。。。。。。
約莫小半個時辰,楊集又回到了那間偏殿,面對楊廣和蕭皇后料到他會回來的模樣,頓時一臉黑線。
區別的是多了個胖太子楊昭,原先那張桌子的北面、南面、東南各有一個小火鍋,鍋中沸水滾滾,熱氣騰騰,此外還有幾碟蘸料,邊上三張小桌子擺滿盤子、里頭盡是切好的生食。
看到這一幕,讓楊集感覺自己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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