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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銘剛完成了一個環(huán)節(jié)的錄制,被助理圍在休息室里，正拿著手機刷微博。

    他看見門口的人影，愣了下,忙扔開手機過去：“哥？你怎么來了？”

    隋駟朝他勉強笑了下：“小銘。”

    柯銘已經(jīng)看見了微博，他大致知道始末，沒多說,先拉著隋駟坐在沙發(fā)上,讓助理給隋駟沖了杯熱咖啡。

    這間休息室是專門配給他的,里面全是他的人,沒人會把話傳出去。

    柯銘讓其余人出去,自己把門關(guān)嚴，轉(zhuǎn)回來，在隋駟正對面的沙發(fā)里坐下。

    “事我都知道了。”柯銘說,“哥，你打算怎么辦？”

    隋駟沒立刻開得了口。

    他活了這些年，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要做這種事，握著咖啡杯的手指僵硬地曲了下,反復神經(jīng)質(zhì)地摩挲了幾次。

    面前的人是柯銘。

    他們在一起了這么久,以后也還會在一起，再過段時間就會結(jié)婚。

    他不會讓柯銘吃虧，他想。借的錢哪怕結(jié)婚了他也會還上,也可以按銀行利息算，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還。

    隋駟低下頭,喝了口咖啡,苦澀滾熱的液體順著喉嚨被吞下去。

    “小銘……”隋駟澀聲說,“你手里有余錢嗎？”

    柯銘頓了下,沒有立刻出聲。

    “算我借的,按貸款利率算。”

    隋駟不等他開口，又立刻補上：“我現(xiàn)在手頭的錢實在不夠用了……我本來不想找你的，你也看見微博了，工作室拖欠了喻堂不少的工資。”

    隋駟這些天不知道抽了多少煙，他神色憔悴，嗓音啞得不行：“我沒想欠他的錢，我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我打算等過段時間資金周轉(zhuǎn)過來，就給喻堂賠償款的，現(xiàn)在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我沒辦法……”

    “哥，哥。”柯銘輕聲打斷他，“你先別急。”

    “錢的事……等會兒再說。”

    柯銘按住隋駟的胳膊，手上用了點力。他已經(jīng)逐漸理順了思路，語氣流暢起來：“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隋駟勉強定下心神，停住話頭，抬頭看著柯銘。

    柯銘問：“合同和工資有問題的事，喻特助以前和你說過嗎？”

    “沒有。”隋駟閉了閉眼睛，他頭疼得厲害，“我不知道……他從不和我說這個。”

    柯銘：“那為什么說是你的問題？”

    隋駟愣了下，看向柯銘。

    “你根本就不擅長工作室運營，你對工作室和團隊的事都不了解，不清楚里面運行的具體章程。”柯銘說，“當初工作室運行，你不是全權(quán)讓喻堂負責了嗎？”

    隋駟聽著他的話，喉嚨無力地動了動，側(cè)開視線：“……是。”

    上一次，柯銘其實也說過，他對工作室和團隊的流程不熟，根本不清楚里面的門道。

    他那時候還想反駁，還想告訴柯銘，就算不熟也能現(xiàn)學。

    喻堂雖然離職了，但依然給他留了一套運行工作室的完整章程，他現(xiàn)在從頭開始學，是晚了點，可也來得及。

    ……

    但這些天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柯銘又一再這么說，他竟然也隱隱像是被說服了。

    要在娛樂圈里做工作室，就要應付那些彎彎繞繞的門道。要理順盤根錯節(jié)的人脈，要逢場作戲、能伸能屈，要摸清暗流涌動的潛規(guī)則……

    他或許的確天生不擅長這個。

    “是喻堂全權(quán)負責，這些年每個月只拿這么點錢，喻堂會不知道自己的合同有問題？”

    柯銘輕聲說：“他為什么不跟你提呢？”

    “他沒提出來。”柯銘說，“不就是不想要嗎？”

    “這個責任為什么要你來負？”

    他靠舞臺維持熱度，要養(yǎng)護嗓子，不能喝刺激性的東西。柯銘捧著溫水，垂下視線：“自己都不知道去爭、去要，被別人拿走了他的那一份，不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嗎？”

    隋駟沒能答話。

    他本能地覺得柯銘這話有些偏激，可又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實在太多，隋駟腦子里已經(jīng)徹底亂成了一團，他比平時額外多花了些力氣，才從這套邏輯里清醒過來：“小銘，你聽我說。”

    “你聽我說。”隋駟抬手，扶上柯銘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成長經(jīng)歷……我知道。你對我說過，要活下來，這種事是必須做的。”

    “你在孤兒院長大，在你們的規(guī)則里，這是很正常的事。”

    隋駟說：“可喻堂不一樣，他——”

    柯銘低聲問：“他不一樣？”

    “全網(wǎng)都知道他是我的助理，知道他是我的法定配偶，怎么能一樣？”

    隋駟有些無奈，苦笑了下：“我沒法這么對公眾說，小銘，我會被他們噴退圈的。”

    柯銘垂著頭，在他掌下沉默地坐著。

    隋駟看不得柯銘這樣自棄的架勢，暫時打消了糾正柯銘這些偏激想法的念頭。他照顧柯銘已經(jīng)成了習慣，哪怕在這種時候，也依然盡力放下了自己那些糾纏不清的麻煩事，輕輕拍了兩下柯銘的肩背。

    “小銘……之前你經(jīng)紀人來找我，我的態(tài)度不太好。”隋駟解釋，“那時候我心情不好，不是沖著你。”

    “我怕你誤會。”隋駟說，“你不想借錢也沒關(guān)系，我不怪你。”

    歸根結(jié)底，這還是他和喻堂的事。

    因為他的緣故，前些天里，柯銘就已經(jīng)對喻堂隱約有了抵觸。

    結(jié)果今天……自己還來找他，要跟他借錢去給喻堂。

    柯銘會因為這事賭氣，隋駟能理解。

    這些年柯銘被保護得太好了，有什么輿論風波，都是喻堂來處理，公關(guān)經(jīng)費直接從隋駟的工作室走。喻堂盯得緊，一向防患于未然，像今天這種局面，柯銘還從沒碰上過。

    明星和演員不一樣，吃流量的飯，也受流量反噬，每一步都是腥風血雨。隨隨便便被卷進什么風波里，公關(guān)費至少百萬起步，要是再被黑公關(guān)訛上門，再多的錢也只能水漂一樣往里認砸。

    在圈內(nèi)，隋駟的年收入是讓不少人眼熱，可有這么個只進不出的無底洞，資金其實并不像外人以為的那樣充裕。

    也是因為這個，這一次出了事，甚至連封口費都拿不出。

    但隋駟從沒打算和柯銘掰扯這些。

    他不認為自己護著柯銘有什么問題，只是想和柯銘好好說說，讓柯銘多少了解這事的棘手：“小銘，你不知道——”

    柯銘抬起頭：“我不知道？”

    隋駟怔住。

    柯銘剛才一直低頭不說話，他沒留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柯銘的眼睛里已經(jīng)全是淚意。

    “我不知道你放在我身上的心思，不知道你背地里替我花出去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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