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送君入羅帷》
第(1/3)頁
明日就是大考之日。
就連平日里吃飯的食堂此時都充滿了緊張的氛圍。
往屆的老學(xué)員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聲交流經(jīng)驗,分析過往考題,揣摩這一屆先生們的心意。
“這一次,逍遙峰的行庭先生居然親自來了。他的題可不好估啊。”
“害,估中了又能如何。那些垂髻小童有些連大字都不認(rèn),不是依舊輕松被接入內(nèi)門嗎?我等費盡心機(jī),耗到這般年紀(jì),也未必能成。所以這事真看得是那一點機(jī)緣。”
這邊新弟子也不甘于渾渾噩噩,抓緊最后時間翻筆記背書籍,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這話是哪位先賢所言?”
“孟子,孟子。儒家學(xué)說。蘇先生講過幾次了,你還沒記住?”
“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老君,老君,這是老君說得。”
童音稚嫩念誦之聲此起彼伏,把一個食堂搞得和書院一般。
穆雪對這樣的考試比任何人都有經(jīng)驗。
在她真正年幼的時期,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嚴(yán)苛而高壓的考核。對她來說臨考前夕最重要的事不是繼續(xù)復(fù)習(xí),也不是整理資料,而是嚴(yán)防來至于同門的黑手,保護(hù)好自己。
她運用自己剛剛凝練的神識,警惕檢查自己以及身邊幾人的飯菜飲食。并且只肯吃母親送來的腌菜搭配饅頭白粥。再不亂吃一口別的吃食。
小心翼翼緊繃了兩天的神經(jīng),居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直到晚餐的時候,才終于發(fā)生了一件小事。
那時穆雪正打開瓦罐,給幾位好友分享母親腌制的咸鴨蛋。
松花皮的鴨蛋,腌制在整罐的酒糟中,撈出來紅艷艷的,剝開每一個都又油又香。
林尹從身邊路過,臨近考試本來心里壓力就大,看著這個好欺負(fù)的小包子就來氣。
“鄉(xiāng)下帶來的什么骯臟東西,也好意思拿到食堂來,臭死了。”她口里刻薄著,伸手就去推那個擺在桌邊的罐子。
手還在空中,手腕卻被人捏住了。
那年紀(jì)幼小,被撞了都不吭聲的小包子,這一次竟然伸手準(zhǔn)確無誤地掐住了她的手腕。小手指又圓又短,卻十分有力,抓著她的手腕一絲不讓,指間隱隱有靈力流動。
那張白生生的小臉上,一雙墨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林尹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的家族中,有一位受人尊敬的金丹期老祖,剛剛這個孩子盯著自己的時候,竟然讓她莫名產(chǎn)生一種被那位長輩盯著時的錯覺。雙腿沒來由地就發(fā)軟,幾乎想要跪下地去。
一定是弄錯了,自己自幼開始修行。怎么可能會害怕一個入門才幾天的小娃娃。
果然,那雙眼睛很快恢復(fù)了往日懵懵懂懂的模樣,還在她的手里塞了一個染著紅糟的咸蛋。
“師姐想吃,就拿去,別把我的罐子打翻了。”穆雪好脾氣地說。
“誰……誰要你的東西。”林尹把鴨蛋推回去,終究不敢再放肆,只甩手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在座位上抽出一條帕子擦自己染了一手紅糟的手,捧起一杯食堂提供的碧羅春茶灌下去,心里憋著滿肚子的氣,懊惱萬分,怎么喝都不解渴。
過了約莫一刻鐘,人群密集的食堂內(nèi)突然傳出了一聲清晰的放氣聲。
所有人尋聲望去,就看見林尹漲紅了面孔,在眾人的注視下如坐針氈。還未等她掩飾一二,接二連三的放氣聲清晰地響起。伴隨著傳出了一股難聞的異味。
所有人都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林尹滿面通紅,捂住了眼睛,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一路持續(xù)發(fā)出那些難聽的聲音,哭著跑了出去。
這?這就哭了?
穆雪看著那被她欺負(fù)哭了的小姑娘,突然覺得自己在這一屆小朋友中,有一種無敵的寂寞。
“小雪都沒有笑林師姐,她脾氣真好,好像從來都不記仇。”夏彤說。
穆雪軟綿綿地說:“對啊,我不太記仇。”
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
“她就是太軟,簡直像個包子。”丁蘭蘭哼了一聲,“算了算了,你們要不要看這道題——七大門派的服飾特征。我總覺得會考。”
林尹的叔叔是玄丹峰的修士,他帶著哭哭啼啼的侄女找到了玄丹峰的峰主空濟(jì)。
“這孩子自晚飯后,就一直這樣,明日大考了,怕影響了考試。還請峰主幫忙看看。”
“晚食之后嗎?”空濟(jì)瞪了來人一眼,“枉費你在玄丹峰修習(xí)多年,連外門弟子的一點小把戲都要來煩我。”
他罵完人,伸出手來,按在林尹的脈搏上,探入一絲靈力。
片刻之后,他睜開了瞇著的眼睛,站起來一拍手,
“妙啊,絕妙!多羅魚分泌物煉就的香粉釋放出的氣味,混上了碧云春茶,可不就得這效果。這法子既巧,又隱秘。哈哈,是個好苗子,可入我玄丹峰。”他一臉嚴(yán)肅站起身來,“是那食堂中的弟子之一,明日必須將他找出來招入我玄丹峰不可。”
此時的穆雪尚且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記上了,她保持著警惕,全副武裝的入睡。
第二天帶著一點淡淡的失落,平安無事的醒來。
對所有外門弟子來說,至關(guān)重要的大考終于來臨了。
第一場的考試出乎意外的簡單,出題者是本次負(fù)責(zé)傳授入門心法的逍遙峰主蘇行庭。
出得是筆試題,僅僅考了入門的基本口訣,和一些十分簡單的先賢圣人之言。
一些年紀(jì)小,家境貧寒尚且不識字的孩子,還獨列一室,口述背誦幾句口訣便可。
出了考場之后,許多人大大地松了口氣。
一帶著儒巾的中年文士摸著長須和同伴分析:“行庭先生這個字,便取之于《易》‘行其庭,不見其人’,我估摸他必定是一位推崇圣賢之學(xué)的先生,果不期然。”
他的同伴搖搖頭:“非也,行庭先生極少收徒,出得這么簡單,估摸著今期還是一個也不收,唉。”
第二場考丹道基礎(chǔ)理論,玄丹峰峰主空濟(jì)親自進(jìn)入考場,在考場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道看些什么。
考場的正中心擺了數(shù)臺大型的明燈海蜃臺,輪番映出各種藥劑的立體形象。考生們一一在紙面上寫下名稱和藥性。
穆雪考慮到自己眼下年紀(jì)該有的知識面,刻意跳過了不少罕見的植株。
這一次她學(xué)乖了,很注意地將一些魔靈界十分常見,但到了仙靈界卻極為罕見的藥材,全部放棄沒有寫上答案。所以當(dāng)她看到多羅魚,這個自己剛剛使壞用過的材料時,筆尖一頓就越過了。
空濟(jì)溜達(dá)到穆雪身邊,伸頭一看,這個他抱著希望的小娃娃也沒有答對,不由失望地嘆了口氣。
到底那個精通藥性,甚至到了已經(jīng)可以瞞過眾多師長的好苗子在哪里啊。
從這一場考試開始,各種龐大而復(fù)雜的修行知識理論,不僅讓新入門的小弟子們一臉蒼白,更連那些年長博學(xué)的復(fù)考生也都一臉菜色。
或許只有和穆雪年紀(jì)接近的幾個小娃娃們出于無知者無畏,反倒相對放松。
直到了最后一場反而輕松了些,考得是煉器。
鑒于在場的考生多半還修為低下,只要求用現(xiàn)場提供的物件,隨意地做一件手工制品就行。
當(dāng)然,大部分熟知考題的往屆生心里都清楚,這個過程需要盡量將自己有限的靈力運用到制作中去,才容易被師門內(nèi)的煉器宗師看中,拔為內(nèi)門弟子。
許多在修行天賦上有所欠缺的弟子,多年苦修此技,便是指望劍走偏門,以奇門巧技入了師尊的眼,獲得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資格。
這一場考試,每個考生都分到一張很大的桌面,桌上擺著一個極大的盒子和無數(shù)工具。
穆雪翻開她的盒子,里面零零碎碎裝著各種東西。有木材,鐵塊,金銀,玉石,也有針線,布頭,面粉,模具。就是說你可以做一個木雕,鐵器,也可以縫個荷包,捏個泥人。基本毫無限制。
穆雪的手在那大大小小各種型號的鑷子鉗子上摸過去,心底升起一種熟悉的親切感。
上一輩子,她的人生大部分的時間都貢獻(xiàn)在這樣的操作臺上,在空寂無人的屋子里,伴著一盞燈,和那些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懀冗^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
聽丁蘭蘭說過,如若被選為內(nèi)門弟子,最后一場考試做出來的手作,會在入門儀式上,作為拜師禮,一并奉給師尊。
是要送給師父的禮物嗎?
穆雪意識到自己很快有可能擁有一位新的師父。
這里的師父不會用鞭子抽她,也不會沒日沒夜地將她當(dāng)做煉器的工具。會真的按你的資質(zhì)教東西,生病了會給藥吃,即便最兇的那位,也最多打三個手板子。她或許能夠像一位真正的女孩一樣,體會一下傳說中的童年時光。
穆雪的手在那些木塊鐵石上一一摸過,她可能不會是一位很好的徒弟,不能像小山那樣窩心又溫暖。但這第一份禮物,她至少希望能夠用一點心。
小山當(dāng)年,是怎么送自己禮物的呢?
岑小山送過她很多東西。有妖獸的妖丹,秘境中的珍寶,也有他自己反復(fù)制作出來的精品。
穆雪其實也知道,那孩子在自己面前溫順而乖巧,在外面就是一匹齜牙咧嘴的狼。
他的天賦很好,拜穆雪為師之后,修為進(jìn)益得極快。很快就開始獨自出門獵殺妖獸,探索秘境,次次都能滿載而歸。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齐齐哈尔市|
察雅县|
察隅县|
闵行区|
辰溪县|
望奎县|
汝阳县|
铜鼓县|
开封县|
辽阳市|
托里县|
白山市|
哈尔滨市|
同江市|
定州市|
娄烦县|
绥中县|
玉门市|
万宁市|
太白县|
城口县|
吴江市|
临沧市|
广汉市|
漳州市|
屯昌县|
棋牌|
五莲县|
沅陵县|
宣威市|
渭源县|
峨眉山市|
宜都市|
叙永县|
同江市|
武功县|
铜川市|
祁门县|
抚远县|
凤山市|
新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