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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女秀才移花接木(下)-《今古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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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中見了,拍手道:“眼見得公案在此了。

    我枉為男子,被他瞞過了許多時。

    今不怕他飛上天去,只是后邊兩句解他不出,莫不許過了人家?

    怎么處?”

    心里狂蕩不禁。

    忽見俊卿回來,子中接在房里坐了,看著俊卿只是笑。

    俊卿疑怪,將自己身子上下前后看了又看,問道:“小弟今日有何舉動差錯了,仁兄見哂之甚?”

    子中道:“笑你瞞得我好。”

    俊卿道:“小弟到此來做的事,不曾瞞仁兄一些。”

    子中道:“瞞得多哩!俊卿自想么?”

    俊卿道:“委實沒有。”

    子中道:“俊卿記得當初同齋時言語么?

    原說弟若為女,必當嫁兄;兄若為女,必當娶兄。

    可惜弟不能為女,誰知兄果然是女,卻瞞了小弟,不然娶兄多時了。

    怎么還說不瞞?”

    俊卿見說著心病,臉上通紅起來道:“誰是這般說?”

    子中袖中摸出這紙疏頭來道:“這須是俊卿的親筆。”

    俊卿一時低頭無語。

    子中就挨過來坐在一處了,笑道:“一向只恨兩雄不能相配,今卻遂了人愿也。”

    俊卿站了起來道:“行蹤為兄識破,抵賴不得了。

    只有一件,一向承兄過愛,慕兄之心非不有之。

    爭奈有件緣事,已屬了撰之,不能再以身事兄,望兄見諒。”

    子中愕然道:“小弟與撰之同為俊卿窗友,論起相與意氣,還覺小弟勝他一分。

    俊卿何得厚于撰之,薄于小弟乎?

    況且撰之又不在此間,現鐘不打,反去煉銅,這是何說?”

    俊卿道:“仁兄有所不知,仁兄可看疏上竹箭之期的說話么?”

    子中道:“正是不解。”

    俊卿道:“小弟因為與兩兄同學,心中愿卜所從。

    那日向天暗禱,箭到處,先拾得者即為夫婦。

    后來這箭卻在撰之處,小弟詭說是家姐所射。

    撰之遂一心想慕,把一個玉鬧妝為定。

    此時小弟雖不明言,心已許下了。

    此天意有屬,非小弟有厚薄也。”

    子中大笑道:“若如此說,俊卿宜為我有無疑了。”

    俊卿道:“怎么說?”

    子中道:“前日齋中之箭,原是小弟拾得。

    看見干上有兩行細字,以為奇異,正在念誦,撰之聽得走出來,在小弟手里接去看。

    此時偶然家中接小弟,就把竹箭掉在撰之處,不曾取得。

    何嘗是撰之拾取的?

    若論俊卿所卜天意,一發正是小弟應占了。

    撰之他日可問,須混賴不得。”

    俊卿道:“既是曾見箭上字來,今可記得否?”

    子中道:“雖然看時節倉卒無心,也還記是‘矢不虛發,發必應弦’八個字,小弟須是造不出。”

    俊卿見說得是真,心里已自軟了。

    說道:“果是如此,乃是天意了。

    只是枉了魏撰之望空想了許多時,而今又趕將回去,日后知道,甚么意思?”

    子中道:“這個說不得。

    從來說先下手為強,況且元該是我的。”

    就擁了俊卿求歡,道:“相好兄弟,而今得同衾枕,天上人間,無此樂矣。”

    俊卿推拒不得,只得含羞走入幃帳之內,一任子中所為。

    有一首饣苝調《山坡羊》,單道其事:

    這小秀才有些兒怪樣,走到羅幃,忽現了本相。

    本來是個黌宮里折桂的郎君,改換了章臺內司花的主將。

    金蘭契,只覺得肉味馨香;筆硯交,果然是有筆如槍。

    皺眉頭,忍著疼,受的是良朋針砭;趁胸懷,揉著竅,顯出那知心酣暢。

    用一番切切偲偲來也,哎呀,分明是遠方來,樂意洋洋。

    思量,一糶一糴,是聯句的篇章;慌忙,為云為雨,還錯認了龍陽。

    事畢,聞小姐整容而起,嘆道:“妾一生之事,付之郎君,妾愿遂矣。

    只是哄了魏撰之,如何回他?”

    忽然轉了一想,將手床上一拍道:“有處法了。”

    杜子中倒吃了一驚,道:“這事有甚么處法?”

    小姐道:“好教郎君得知:妾身前日行至成都,在客店內安歇,主人有個甥女窺見了妾身,對他外公說了,逼要相許。

    是妾身想個計較,將信物權定,推道歸時完娶。

    當時妾身意思,道魏撰之有了竹箭之約,恐怕冷淡了郎君,又見那個女子才貌雙全,可為君配,故此留下這個姻緣。

    今妾既歸君,他日回去,撰之問起所許之言,就把這家的說合與他成了,豈不為妙?

    況且當時只說是姊姊,他心里并不曾曉得是妾身自己,也不是哄他了。”

    子中道:“這個最妙。

    足見小姐為朋友的美情,有了這個出場,就與小姐配合,與撰之也無嫌了。

    誰曉得途中又有這件奇事?

    還有一件要問:途中認不出是女容不必說了,便小姐雖然男扮,同兩個男仆行走,好些不便。”

    小姐笑道:“誰說同來的多是男人?

    他兩個原是一對夫婦,一男一女,打扮做一樣的。

    所以途中好伏侍,走動不必避嫌也。”

    子中也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有才思的人做來多是奇怪的事。”

    小姐就把景家女子所和之詩,拿出來與子中看。

    子中道:“世間也還有這般的女子!魏撰之得之也好意足了。”

    小姐再與子中商量著父親之事。

    子中道:“而今說是我丈人,一發好措詞出力。

    我吏部有個相知,先央他把做對頭的兵道調了地方,就好營為了。”

    小姐道:“這個最是要著,郎君在心則個。”

    子中果然去央求吏部。

    數目之間推升本上,已把兵道改升了廣西地方。

    子中來回復小姐道:“對頭改去,我今作速討。”

    小姐愈加感激,轉增恩愛。

    子中討下差來,解餉到山東地方,就便回籍。

    小姐仍舊扮做男人,一同聞龍夫妻,擎弓帶箭,照前妝束,騎了馬,傍著子中的官轎,家人原以舍人相呼。

    行了幾日,將過茂州,曠野之中,一枝響箭擦官轎射來。

    小姐曉得有歹人來了,分付轎上:“你們只管前走,我在此對付他。”

    真是忙家不會,會家不忙。

    扯出囊弓,扣上弦,搭上箭。

    只見百步之外,一騎馬飛也似的跑來。

    小姐掣開弓,喝聲道:“著!”

    那邊人不防備的,早中了一箭,倒撞下馬,在地下掙扎。

    小姐疾鞭著坐馬趕上前轎,高聲道:“賊人已了當了,放心前去。”

    一路的人多稱贊小舍人好箭,個個忌憚。

    子中轎里得意,自不必說。

    自此完了公事,平平穩穩到了家中。

    父親聞參將已因兵道升去,保候在外了。

    小姐進見。

    備說了京中事體及杜子中營為,調去了兵道之事。

    參將感激不勝,說道:“如此大恩,何以為報?”

    小姐又把被他識破,已將身子嫁他,共他同歸的事也說了。

    參將也自喜歡道:“這也是郎才女貌,配得不枉了。

    你快改了妝,趁他今日榮歸吉日,我送你過門去罷!”

    小姐道:“妝還不好改得,且等會過了魏撰之看。”

    參將道:“正要對你說,魏撰之自京中回來,不知為何只管叫人來打聽,說我有個女兒,他要求聘。

    我只說他曉得些風聲,是來說你了,及至問時,又說是同窗舍人許他的,仍不知你的事。

    我不好回得,只是含糊說等你回家。

    你而今要會他怎的?”

    小姐道:“其中有許多委曲,一時說不及,父親日后自明。”

    正說話間,魏撰之來相拜。

    元來魏撰之正為前日婚姻事,在心中放不下,故此就回。

    不想問著聞舍人,又已往京,叫人探聽舍人有個姐姐的說話,一發言三語四,不得明白。

    有的說:“參將只有兩個舍人,一大一小,并無女兒。”

    又有的說:“參將有個女兒,就是那個舍人。”

    弄得魏撰之滿肚疑心,胡猜亂想。

    見說聞舍人已回,所以亟亟來拜,要問明白。

    聞小姐照舊時家數接了進來。

    寒溫已畢,撰之急問道:“仁兄,令姊之說如何?

    小弟特為此趕回來的。”

    小姐說:“包管兄有一位好夫人便了。”

    撰之道:“小弟叫人宅上打聽,其言不一,何也?”

    小姐道:“兄不必疑,玉鬧妝已在一個人處,待小弟再略調停,準備迎娶便了。”

    撰之道:“依兄這等說,不象是令姐了?”

    小姐道:“杜子中盡知端的,兄去問他就明白。”

    撰之道:“兄何不就明說了,又要小弟去問?”

    小姐道:“中多委曲,小弟不好說得,非子中不能詳言。”

    說得魏撰之愈加疑心。

    他正要去拜杜子中,就急忙起身來到杜子中家里,不及說別樣說話,忙問聞俊卿所言之事。

    杜子中把京中同寓,識破了他是女身,已成夫婦的始末根由說了一遍。

    魏撰之驚得木呆,道:“前日也有人如此說,我卻不信,誰曉得聞俊卿果是女身!這分明是我的姻緣,平日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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